08年3月20日,周四,本科毕业论文开题前两天。那一天,是我人生的分水岭。
跟同学借了2000块钱,买了南航八五折机票,从长春飞到上海,参加面试。跟毕业论文导师请假,请导师替我开题,最后几乎哭出来了,导师才勉强同意。我的导师是个好老师,只是我不是个好学生,从上专业课时起到毕业论文,跟老师几乎零交流,后来听同学说,我的导师替我上台开题的时候,紧张得很。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的是不懂事,连声感谢的话都没跟导师说过。
当时的我,只顾着逃离长春这个二线城市,就像当初要逃离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县城一样,这么多年,我的人生关键词似乎只有逃离。终于有一天,我也同样离开了上海,然后开始不停地怀念它。喜欢《欢乐颂》,是因为它有我曾经生活过的影子。
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去出生和求学以外的城市,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坐火车卧铺,第一次租房,第一次独立生活,第一份工作。这座城承载了我人生太多的第一次。
面试过后没有再回学校,直接留在公司实习。老总问我要不要回趟学校,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也没钱回去,我着急赚钱独立,而留在上海,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就是租房。在亲戚家借住了两周,清明节的时候,看好了一处房子,和一个陌生女孩合租一间客厅隔断房,一人六百,押一付三。
整套房子本来是两室一厅,主、次卧加本来应该是厨房的房间,再加上客厅隔出来给我们住,一共四间房五个人,男女都有,还剩一个不再有窗户的客厅,放了个冰箱和电磁炉充当厨房,洗手间只有一个,早上晚上都不够用。
房子在内外环中间的一个十字路口,从早到晚车流不断。行李只有简单的衣服,铺的盖的都是搬进去的当天去超市买的,一共花了六百多,对我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所谓最厚的蚕丝被,对于北方人的我来说根本就不够用,所有能穿上的衣服都穿上了,南方的梅雨季,又湿又冷。我们住的房间本来是客厅,落地窗,几乎没有墙,没有空调,不隔音不隔光,不隔冷也不隔热,后半夜总是被吵醒冻醒。但至少比住地下室幸福多了,我还承担得起。
家里给我出了两个季度的房租,然后,一切就靠我自己了。白天实习,晚上和周末做毕业论文,没人可以请教,就靠着导师给的一些参考资料和网上查到的东西。
五一的时候,奶奶没了,回老家奔丧,四天之内坐了五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往返。
实习工资很可怜,大概只够生活费,加上家里给的一点钱,五月底回学校时,才还清跟同学借的机票钱。
整个六月,毕业论文收尾,毕业答辩,毕业晚会,吃散伙饭,打包行李,在毕业典礼上拿到毕业证,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赶火车回家,待了一个星期,又坐着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卧铺去了上海。从此踏出学校,成为一个不太成功的社会人。
工作刚开始每天就是简单的重复,无所谓难度和技术含量,跟朋友讨论最多的问题是如何拥有核心竞争力的问题,我好像到现在也没做到。刚开始因为一点小问题都不知所措,记得实习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还以为会丢了工作,坐在旁边写字楼下的台阶上放声大哭,保安看见了急忙跑过来问小姐有什么事,很丢人地收起眼泪匆匆逃掉。犯错这种事情,第一次犯过的,也许第二次就不会犯了,也有可能犯着犯着就习惯了。
天气热了,我的日子并没有好过,房东同意给安装空调的承诺没有兑现,每月房租加一百块,还得再重新签一年才给安。一起住的女孩子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一直住集体宿舍,我们两个都没有跟这种人纠缠的经验,只想早点搬出去。
寻找各种办法应对没有空调的南方的夏天。睡前冲个凉,开着电风扇,勉强能睡着,然后半夜还是会被热醒,起来喝一大口冰水或者吃一根冰棍,然后用毛巾裹着冻好的矿泉水睡觉。楼下是一片草坪,下雨之后会滋生一种巨大的黑蚊子,咬过的地方一片红肿,痒的地方被抓破,夏天根本没办法穿裙子。一天三顿在公司食堂解决,有时候会在公司找点事做到六点中央空调关掉。那时候并不觉得苦,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很幸福。
工作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最开心的是终于可以财政自由了。每月八号开工资,奥运会开幕当天拿着刚到手的工资跑去买了一台数码相机,富士的,1350块,第一张照片就是第一八佰伴门前奥运开幕倒计时不到一个小时倒计时牌。相机已经坏掉了,还是摆在家里舍不得扔掉,照片虽然导进了电脑,但留在里面的是一段艰苦的岁月和难忘的青春。
我的第一段合租生活有点糟糕,但回想起来闪闪发光。虽然住了半年就把房子转掉了,但一起住过的女孩子,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直联系到现在。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一定会有所收获。
每一个女孩子,都希望成为安迪或者曲筱绡,都以为自己是关雎尔或者人前的樊胜美,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人后的樊胜美或者“双失”的邱莹莹。看见《欢乐颂》,看见2202,就像看见了自己曾经的生活,许多情节一针见血,直指要害,如果年轻的时候有人能指点一二,是不是不会误打误撞这么多年?
有人说:如果有两条路,选艰难的那条走。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这句话视为座右铭,但我似乎一直在选择容易的那一条。开始越容易,后面可能会更困难,但没有关系,路本没有对错,你受过的苦终将会照亮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