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辉是我大学同学,第一次见他,是在宿舍公寓的水房,他正在那哼着歌洗衣服,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哥们,你哪的?
他看了看我,嘿嘿的笑了:我是四川的。
我心里暗庆,整个一个班级,甚至全系几乎都是河北的学生,能有个四川的同学真不错。
后来才知道,这孙子他妈的是张家口人,只是张家口人的普通话说的跟川普似的,我才信以为真。如今想起来悔恨自己当初的无知,信了这孙子的话。
我们一个公寓宿舍三室住了15个人,唯一不玩游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辉,一个是我。其他同学整天在宿舍叫嚷着:来,撸一把,然后三四个人开始了打排位,只听咚咚咚的爆响,以及罗马西亚的口号,最后,某个同学大喊,妈的,跪了。
我问大辉为啥不玩游戏,大辉说浪费生命,大辉问我为啥不玩游戏,我弱弱的回答:我不会。
大辉笑了笑,骂我装逼,我骂他肤浅。
大辉有才,是我们系唯一一个会吹口琴的男生,学校挨着北戴河,大辉每天晚上拿着口琴坐在海边,吹起《同桌的你》,《暖暖》等一系列伤感暖人的曲目,就这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妹子,但每次问起大辉的恋爱来,他总也说不出究竟在和谁谈恋爱。我至今都不知道,大辉有没有谈过恋爱,和谁谈过恋爱。倒是大辉,至今总是振振有词的说,峰哥大学的女友,会计某某班的董小姐。
2014年的财经系元旦晚会上,我与大辉一起合作了小品《渐渐爱上你》,这部小品由我们自编自演,在当时轰动了全系甚至全校师生,我与大辉也一炮走红,走在学校里,总是有女同学背后指着我俩,这不是财经系的张冠辉和刘海峰吗?
大辉告诉我:峰哥,后面的妹子不错,你可以拿下。我扭头一看,妹子长得是真心不错,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同学是会计某某班的董小姐。
2014年那年冬天,同学们都各自奔赴实习岗位,开始了自己的大学实习生活,我背上自己的行李,去了天津,大辉留在了秦皇岛。
实习的日子,过得果真不好,那时候的我们初出茅庐,没有丝毫的社会经验,我去了一家医药公司做销售,大辉去了一家冷库厂,每天穿着厚厚的防寒服,做冰糕搬运工。
我在北方的冬季,站在街边发传单,走在大街小巷拜访客户,度过了那最寒冷的三个月。大辉也在零下几十度的冷库里,荒废了他的实习生涯。
我问大辉,你过得好吗,住的好吗?吃的好吗?
大辉说,我过的很好,如果说吃的好吗,我觉得吃的很好,因为我现在在吃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吃苦,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是好事,不吃苦,就不会真正的成长。
我擦了一把鼻涕,在天津的大光明桥上,我毅然享受着寒风带给我的成长。
2015年的春天,驱走了2014冬日的严寒,我选择了辞职,拎起自己的行李,打包回了学校,推开宿舍大门,看到大辉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抽着烟。
大辉见到我,扔给了我一支烟:咋了,不卖你的假药了,不坑害老年人了?
走,去北京,我们北漂。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看着大辉,去寻找我们的梦想。
大辉没有说话,他抽完了一支烟:你先去吧,我过几天再走。
我收拾好行李,揣着仅有的2000块钱,买了一张从秦皇岛到北京的火车票,在四惠传媒大学的珠江绿洲家园租了个一个月400块钱的地下室,开始了自己举目无亲的北漂。
过了几天,大辉还没有来,我给他打电话,骂他,你妈的,你到底啥时候来?
他总是说,过几天,过几天。
大辉最终没有来,后来我才知道,大辉因为长时间在冷库工作,腿冻伤了。
我又给他打电话,骂他,你妈的,你怎么不告诉老子,老子留在秦皇岛照顾你啊!
他笑了笑,去你妈的,我又不是女生,用你照顾啊!漂几个月赶紧滚回来,老子还等着今年的毕业晚会,跟你演小品呢,剧本我都写好了!
我含着泪,等我,兄弟。
2015年5月,我第一次去了北京后海,看着后海喧闹的人群,琉璃的灯光,来北京快两个月了,梦在北京,梦死北京,去你妈的北漂,老子漂了一个多月,找了一个月的工作。
我摸了摸身上的零钱,刚好够一张回秦皇岛的车票。
又是推开宿舍的大门,大辉依旧站在宿舍洗衣服,这次他唱的是他改编版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猜一猜,月亮代表我的心”他拿着鞋刷子,我随手抄起拖把,我们深情演奏,含情脉脉地对唱,其他的几个舍友看着我俩:俩傻B。
大辉没有问我在北京过得咋样,只是敬佩我独闯北京的勇气,看他刚才唱歌的样子,我估计他的腿伤也好了。
晚上,我与大辉一起撸了个串,大辉说,离着毕业还有一个月,咱们延续实习前的习惯,以后每天晚上一起去图书馆好不好。
好。
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其他舍友仍旧在宿舍罗马西亚,我和大辉,各自拿着笔记本,相约学校图书馆,在毕业前的一个月里,我们都没有荒废时光。
在毕业离校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依旧和大辉在图书馆坐了两个小时。在闭馆的时候,我和大辉走出图书馆,不约而同的望了望图书馆的大门,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我掏出了烟,递给大辉一支:毕业以后,无论工作多忙,我们都坚持每天要看书好不好?
好。
2015年6月,我们毕业了,那天晚上的毕业晚会,我与大辉一起为大家献上了我们的收官之作《老同学》在小品表演完,同学们给我们的评价是这样的,笑到哭,哭到感动,其实他们不知道,在小品表演的过程中,我和大辉都哭了,是的,我们几年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倘若多年以后,我们再度重逢,道一声老同学可好?
毕业后,我依旧来了北京,进入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做BD。工作生活梦想,渐渐步入正轨,而大辉却消失了一般,谁也联系不上他。
半年多后,我才知道,他去了一家电力公司,做项目,会经常出差,到处跑,到处去。
2016年的冬天,大辉说要与我在北京合租房子,我们约了个时间地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在霍营地铁站,我见到了大辉,这是大学毕业后,我第一次见到大辉。
他穿着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笑盈盈的站在那等我,手里夹着一支烟。
阳光下的大辉,依旧是那个阳光少年。
我问他过得好吗?他说还行吧。
大辉在那家公司工作了半年多的时间,项目进展不是很顺利,也没有挣到多少钱,好在公司管住。他打算辞职,所以近期在找房子。
在平西府小辛庄,我与大辉租了一间公寓,我搬了进来,但大辉却迟迟没有搬进去,我问他为啥还不搬家,他说项目没做完,不能就这么撒手走了,就这样,大辉被项目拖着,一拖就是半年多。
我被公司调去了广州工作,一走就是半年多,那间房子,我偶尔回来住住,大辉却一天也没住过。
2016年8月,大辉辞职了,他如释重负,明知最后是失败,却依然坚持了半年,大辉要的是个义字,讲的是个情分,他说领导对他很好,他若走了,会影响项目,影响公司的信用,虽然他在这个项目上付出的很多,回报却少的可怜。
大辉说,讲情义的人,最后的结局不会很惨。
我那时候在广州工作,大辉就搬到公寓,每对着电脑找工作,开始了各种面试,我有时会给他打电话,问他工作找的怎么样了,他总是说,好的工作,总是要等一等。
大辉找了一个月的工作,终于进入了一家自己心仪的公司,在一家互联网劳务公司做人才输出。
他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开始跟着领导熟悉业务,独自去各个区域做协助支持,加上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业务能力和个人能力渐渐显露。
今年春天,我与大辉见了一面,他请我在一家羊杂店喝羊汤,我问他工作的事咋样,他笑了笑:以后再想让我请你喝羊汤,怕是机会少了。
大辉被公司领导看重,调去河南,负责那边市场。
我们开始讲起自己刚来北京时候的事,大辉喝了几口羊汤,来了兴致,他在之前工作的公司,每天的午餐吃烧饼,领导问他,你怎么这么爱吃饼,天天吃饼。
大辉心里骂道:妈的,谁他妈的爱吃饼,老子是没钱,两个烧饼才两块钱,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吃饼啊!大辉就这样,啃了一个月的烧饼。
我骂他,那你刚来的时候,为啥不联系我?为啥玩消失?大辉说,不想靠任何人,就想着凭借自己去闯一把,所以,大辉消失的那段日子,他其实就在北京,
我后来去了广州,深圳,经常往返于北京和广州之间,而大辉,带着他心中的执念,在河南区域,为公司开疆拓土,策马扬鞭。
上个月,大辉给我推荐了一个公众号,叫做“老狼阿辉”,他又发了一条消息:峰哥,互推一下呗!
呦,大辉也开始玩公众号了,我立刻点了关注,把历史消息翻了个遍。
大辉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他写文章的风格也喜欢以故事的形式,但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有大辉对生活的感悟,他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考,和自己的表现形式。
如今,我们已经毕业将近两年,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和目标,我会看到大辉经常在朋友圈分享一些好的文章,也知道他依旧是那个毕业那年,和我每天在图书馆看书的男生。
大辉问我,为什么我的公众号“大峰峰”好久没更新了,我说工作忙,没时间写。
大辉又问我,“那你是不是因为工作忙,也不看书了?”我说,会看,但不是每天。
大辉发了一个笑脸:那我要超过你了,我坚持每天读书写作,你坚持你的天天工作,你要落后了。
好啊,给你个机会,我发了个奸笑的表情。
我与大辉的故事布置这些,大学毕业后,我写了一部小说《不毕业的青春》讲述了我与大辉在毕业那年一系列故事,小说首发网易云阅读,大辉看完,骂我:老子的光辉形象,全被你这一部小说给毁了,以后还让不让我活,还让我怎么活?
我回了他一句:去你妈的。
而今天,我写这篇文章,除了怀念一下我们曾经走过的大学生活,曾经走过的青春记忆,以及,我们吃过的苦,受过的挫折,我们笑着面对生活,喧闹过后,终究会找到自己的理想。
再难熬的日子,也终会有终点,如今,我与大辉在不同的城市,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一直努力向前,我们执着着,因为我们有信念,我们不苟且,因为我们与众不同。我期待在未来一天,依旧和大辉坐在小酒馆,喝着羊汤或是啤酒,吹吹牛逼谈谈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