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声铃响,梦,醒了。很多梦,都醒了。
这是近千万中国少年都在做的梦——高考。
走出考场,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雀跃,取而代之的竟是深深的迷茫。“结束了?”我问自己。这个我期盼了三年的时刻如约而至,但此时却被我当作不速之客。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我并不是个十足的好学生,也没有废寝忘食地拼命学习,但在百日誓师那天,当喊出宣誓人,也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名字时,我一人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很多人笑话我,而我并不觉得丢人——连表决心的勇气都没有,何谈付诸行动?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自那天起,我幡然醒悟,开始努力学习,每天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对我来说足矣,仗着年少,并不在意身体会有何损伤,只觉得应该实现少时的凌云壮志,毕竟韶华不为少年留。
也是自那天起,我的梦境就完全被高考占据,曾梦到过我的大学竟在我就读的高中上;也梦到过在我最拿手的语文考试时竟被第一题考倒;同样梦到过理综连卷子都没有答完……那终究不过是梦,是梦就要醒来,醒来后,却仍心有余悸。果然,梦到现实中可能会发生的场景,要比梦到鬼神更具力量,这份对未知的恐惧,促使我愈发努力。
正如班主任所言,最后这一百天,过得比何时都快,我坐在讲桌旁边——这个位置是我自己申请的,为了躲避后排那些扰乱课堂秩序的人。
最后那一天,很平淡,没有哭着拥抱送别,也没有三五成群合影留念,我发出几句感慨,换来的也不过是自嘲罢了。安静地分别,就像入校那天没有热烈的欢迎一样。就这样,高中的梦,安安静静地醒了。
那么,那个证明我是正确的事实又是什么呢?考前的同学们,心浮气躁,不敢表决心的同学在谈论的话题都是“你想考哪所大学”,而回答大多是一些我从未想过的名校。不合群的我在旁边听着,又是羡慕,又是怀疑,羡慕他们放松的心态(那时的我已经处于极度紧张的心态下了),又怀疑他们的学习态度能不能考上那些名校,每天混吃等死,不付诸努力,成功?痴人说梦!结果自然是那些人的目标均为达到,甚至一些平时很强的同学的分数竟比我都低。所以,有时候为自己打打气,并不是丢脸的事。
我从小就有着警察梦,怀着一腔热血,想做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民卫士,但在临近高考的那几十天,有一天晚上睡不着觉,就思考我以后的路如何走下去,以及我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生活,想了想父母有多么爱我,又想了想警察的危险性,那个执念就动摇了。
毕竟以后也要有自己的责任,当年的一腔热血,也付诸东流。报志愿时,父母对我放弃理想而感到惋惜,询问我为何放弃时,我只道是怕危险,并未提及其他原因,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这样,这个梦,也成为了我的回忆。
那个我心爱的女孩子,去了上海,学了法律。我多么在意她,甚至常常幻想与她以后的生活。她是好学生,我努力学习,也是为了追赶她的脚步。我思考未来的那个晚上,也想通了,一厢情愿终究不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得到,同样不是所有东西只有得到才是最好的结局,尤其是感情,又是并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然而放弃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尤其是对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一灵未泯,希望尚存,但终究逃不过高考的制裁,犹如一声惊雷,把我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境中劈到了现实。
我虽是理科生,但心中也向往着花前月下。胡斐邂逅了苗若兰,沈复遇见了陈芸,均是一段爱情,我——一个北方的汉子,在姑苏城的泛舟之上,邂逅了一位南方的姑娘,那惊鸿一瞥,是她打开我心门的钥匙,互留了联系方式,多情的我本以为这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但终归,草莽配不上洛神,我也认清了自己。这段“一见钟情”,便也化作了泡影。
到此,该醒来的梦,倒是都醒了。
这一个个梦醒的过程,就是成长,人啊,万不可幼稚地活在自己的梦中。
生命太短,红尘太乱,有时间,不如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该醒来的梦,就让它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