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韩国新增了一个网络名称——“妈虫”。“妈虫”原指没有把孩子管教好的母亲,后来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在大部分有孩子的母亲身上,演变成暗讽整日无所事事、靠老公养着生活的有小孩的妈妈。
因为“妈虫事件”,韩国作家赵南柱写下了一本书——《82年生的金智英》。而这本书后来荣登畅销榜单,在韩国销量突破100万册,成为10年来罕见的现象级畅销书。
那么,“金智英”是谁呢?
现年34岁的金智英,与先生和不满两岁的女儿租住在首尔郊区一间80平米的公寓里。夫妻两人都在公司上班,婆家远在老家,所以关于女儿的育儿大小事情,娘家都要亲力亲为。和大部分人一样,金智英就是一位普通的女性,拥有着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性格、普通的生活。但是就在这样一个本该正常有序进行的日子里,金智英发生了一些改变。她开始模仿自己的母亲、学姐、朋友、同事,模仿的对象均为女性。这种模仿惟妙惟肖,看起来就像是被附身了似的。
为了解开疑惑,作者便从1982年开始说起——金智英出生的那一年。
1982年,金智英出生在首尔某医院的妇产科,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姐姐出生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金智英的妈妈不停哭着跟奶奶道歉,奶奶说:“没关系,第二胎再拼个男孩就好了。”结果,第二胎却生下了金智英。
等到金智英的母亲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妇产科的医生吐露了胎儿是个女孩的实情。那一晚,母亲对父亲说“孩子他爸,如果这一胎还是个女孩,你怎么办?”父亲翻过身,答到:“少乌鸦嘴了。”母亲一整夜未眠,咬着嘴唇哭了一整晚,第二天,独自默默前往医院拿掉了第三胎。直到几年之后,才生下了金智英的弟弟。
金智英的母亲原本是小学毕业,一直帮家里务农,15岁才北上首都辛苦赚钱,供金智英的三个舅舅读书。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男丁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们也很乐意自我牺牲资助自己的兄弟。一直到后来,母亲凭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高中文凭,但自己想当教师的梦想也因为金智英和姐姐的出生而被掐灭了。
金智英和姐姐一样,从一出生就不被人期待、不被人看好。所以她们的童年生活,都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隐忍着种种的不公。和她一样,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对我提出了要求:“在爸爸妈妈回来之前把饭煮好,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为什么弟弟的衣服不自己洗,还要妈妈帮他洗?”我不解地问到。爸爸霸道地说:“因为你是姐姐,女孩子家家就要学着点。”
如果说我童年受到的约束来自于我的父母,那么金智英所受到的欺压则来自于整个社会。从小学时,男女生就被区别对待,小到学号的安排,大到服装仪表的规范。甚至,女孩子在回家的路上遭到性骚扰,人们第一个谴责的也一定是女方:“穿得那么暴露,活该被骚扰。”甚至在金智英被男同桌欺负的时候,班主任还只是对她说:“男生欺负你,是因为他喜欢你。”
而不论是在童年时期,还是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金智英乃至她身边的女性朋友都有遭遇过相似的不公。
上大学的时候,与男朋友分手后的金智英被学长在背后称为“被嚼过的口香糖”。人们面对这样的措辞最多会认为学长有些不礼貌,但这个名词背后的深意却折射出——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属品的固化观念。
不知道从哪个细节开始,阅读着金智英的故事,恍然之间,我竟然也有自己是金智英的错觉。记忆在金智英的经历和自己的经历间交错着,仿佛书中的金智英就是我自己。在大三的时候,金智英也开始加入准备就业的行列中。在她眼中,有着完美履历的学姐竟然也遭到了就业的挫败。最令人绝望的是系主任对于这件事的回复却是:“女孩子太聪明,公司也会觉得有压力,像现在也是,你看,你知道自己给别人多大压力吗?”2005年,一项关于“如果面试者资质相同,请问会更倾向于选择男性还是女性?”的调查问卷结果显示,44%的受访者明确表示会优先选拔男性,却没有一人回答会优先考虑女性。
在我读大三的那一年,我的老师就告诉我,女人最黄金的年龄就在30岁以前,所以一定要在30岁以前读完博士、生完孩子,以后就业才没有问题。我问:“如果要面试高校呢?”老师回答我:“那更加需要这样啦!你想想如果你30岁了还没结婚生小孩,到时候去面试高校有谁会要你?”
所以,到底是什么在女性求职就业的路上压住了前行的步伐?是什么让我们这么进退两难?
结婚之后,很快金智英就怀孕了,孕吐期间,她变得很疲惫,只要打一个哈欠都会呕吐。为了体恤怀有身孕的女性员工,公司规定可以晚30分钟上班。公司里的男同事毫不掩饰地说:“真好啊,那以后不就可以晚30分钟上班了?”在下班的时候,地铁上穿着印有大学校徽外套的年轻女子不得已给金智英让座,金智英听到她不耐烦地说:“肚子都大成这样了,竟然还坐地铁出来赚钱,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生下了女儿之后,金智英对育儿事务感到无比疲惫。丈夫体贴地说:“我会帮你的。”“能不能不要再说’帮’我了?帮我做家务,帮我带小孩,帮我找工作,这难道不是你的家、你的事、你的孩子吗?”金智英愤怒地说。
和金智英一样有着相同遭遇的人,你可以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表达出来吗?还是选择隐忍、自我承受?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会和她一样遭遇这些,但是这些平平无奇的琐事会不会引起你的一些思考?为什么有些社会不公就一定是女性来遭受?
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想到“宝妈”群体,在中国也占了很大的比重。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能够有许多工作的机会,即使是宝妈在家里用一部手机就能够做到收入稳定。这个社会已经在努力为女性提供一些福利,但是一些老旧的观念仍然深入内心。
今年看过一部火热韩剧《德鲁纳酒店》,里面的女房客长的女儿在几百年前被“重男轻女”的家族害死,以至于这个女房客长直到死后也是怨气很深,发誓要看着这个家族断绝后代。在2019年的现代社会里,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位男丁英年早逝。本以为这个家族终于要绝后了,房客长却发现最后一位男丁还和其他女人怀有一个私生子。在爱恨情仇终归看淡之后,房客长找到了那位怀着私生子的女人,问她:“如果你怀的是女孩呢?”,女人说:“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孩子啊。”你看,现在的年代,重男轻女的议题已经不再像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样死死钉在人们的脑子里。但是不可置否的是,这个社会中仍然留存着“对女性不友善”的气息。
这本书所体现出来的意义就是将这种观念的证据赤裸裸地摆在你的眼前。那些你看不到的角落里仍有人孤独地自我怜悯、哭泣着。看一看某些行业中的性别区别对待、家庭中的育儿责任不公、求职面试中的性别歧视吧……
这本书故事的最后,我们尚且不知道金智英的模仿行为是什么病症。但是在金智英的人生里,面对不公现象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选择去旁观、隐忍不做声的。而她模仿的对象一直都是她身边的女性,这些女性都在这个社会中或多或少地遭受过大大小小的不公。可以说,金智英是本能地自我保护起来,用其他女性的声音和行为来捍卫自己的权利和尊严,也可以是作者通过描写金智英的平凡故事,从而为这个社会中大大小小的女性角色来发声。
男女平权的问题有待我们讨论,社会中一些不公现象也需要我们去解决,合理地分配社会资源、分担社会责任,是需要我们不断尝试、实践的。但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一个契机,就是打开这本书,去回顾一下自己的过去以及现在,再去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