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难道不是一样吗？我们在做选择时，会推想它的结果，以及其他选择可能发生的分支结果。在做完选择后，又会幻想如果当初改变选择，是否将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选择存在，命运的分支就存在。或许正是我们的犹豫和后悔，创造了平行世界。
冈仁波齐转山
01 出发与抵达
古代行军作战，常有誓词。脑书里能第一时间搜索到的，是《尚书》的《牧誓》。武王伐纣，“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商战于牧野，作《牧誓》”。
誓言是仪式，更是承诺。让人敬畏而专注，坚定而深入。一腔热情，涌动在间。
此去西藏，怎可无誓？放下一些平仄，出发前夜，我填了一首旧词，取名《少年游·行云留谁》：
钱塘暮色何匆匆，霓虹亮城东。工牌放下，背包拾起，执念怎相同？
千里修行止纷乱，风涌势如龙！行云一去，古今留谁，青山望成空。
与武王不同，我没有戎车，也无虎贲。有的，不过是一人，一背包，一单反。但与武王相同，我们一样平心止乱。他平的是苍生之心，天下之乱，我平的是俗世之心，自我之乱。
这也注定，西藏关乎修行。
早年读过一些圣贤书，会高谈任重道远，会阔论博学审问。直到研修阳明心学，才领悟到了“知行合一”。
没有实践过的道理，算不得真理。没有身临其境的风景，不过是幻影。平日蜗居看书冥想修得的自如与平静，须经得住自然与生存的挑战，历史与心灵的叩问，才锻得出那一丝的精魂。
如今心中尚能默诵的一部《论语》，在萧山机场，被我打印成了一张去拉萨的登机牌。
飞机上，人们总爱挑靠窗的座位，然后将脸颊慵懒地压在拳面上，放空的双目倒映起云卷云舒，享受着旅行之人共同的那种心情。
心情里多半会有感慨，感慨世事无常，如云聚散，感慨当今之局，何处缘来。
或许确有命中注定的人生，但我现在越多坚持的，无非是“选择”二字。
我们一路走来，无论当时是迷惘还是清醒，已经做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选择。即便是当下，也在进行着不同的选择，而且选择将一直持续下去。这些经意与不经意的因，积累成了人生的果。
大的选择改变你的方向，小的选择左右你的心情。一次选择如同出发，一次结果如同抵达。出发在此，抵达在彼，终始相连，便成人生的命脉。
电影《无姓之人》里，主角尼莫诺巴蒂已118岁高龄，是2092年未来火星上最后一位仍未死亡的自然人。改造人视他如珍宝，好奇他的人生。
但在一次次的回忆采访中，记忆混乱的尼莫诺巴蒂在每个人生分岔点都衍生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故事，让人难辨真假。那是他对真实的否定，还是对理想自我的幻想，也无人可知。
现实中难道不是一样吗？我们在做选择时，会推想它的结果，以及其他选择可能发生的分支结果。在做完选择后，又会幻想如果当初改变选择，是否将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选择存在，命运的分支就存在。或许正是我们的犹豫和后悔，创造了平行世界。
所以现在这个年纪，更懂细心选择，无所谓对错，认真就好。每个阶段都有局限，也自有它的灵光。只用心淬砺，慎重前行。
高空的天，云层渐渐稀薄，片片微云飘洒在蔚蓝之中，辨不出动静。植被不丰的群山，略带裸露，从眼底赫然惊起。
西藏到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诗意可以栖居，心灵可以安家。正合白居易的那句诗：
“大抵心安即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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