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们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寂静的午夜,我从黑暗中惊醒。起床,拉开窗帘,月光直直地由大玻璃窗外照进来。床对面的墙上,是一张古装婚纱照。那是我和爱人搬家之前拍的。

  我怔怔地与那张照片对峙着,想到远方的亲人,心里无由地升起一股苍凉与孤单。

  回家后的第一个夜晚,便是如此张大着眼睛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地度过了。

  今早,七点多起床,我一边洗澡,一边思忖送什么礼物?叔叔万事好商量,想起那个刁蛮的阿姨,我不由得深呼吸。问张娟送什么,她说一箱双汇火腿肠,一箱蒙牛酸酸乳。想到这,我大笑出声。知道她跟我开玩笑。

  第一次见阿姨的时候,紧张得每根神经都快断了,说不出一句话。他就站在我身边,紧握住我的手,用眼神传递给我一种足以安定心神的力量,告诉我,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虽然我还是很紧张,但我知道,只要他站在那儿,就是阿姨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也不怕。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初千辛万苦只想得到一个认可。如今,得到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那个认可,也被摒弃了!很可笑,谁说努力争取的成果,就要珍惜?

  吹风机热热的人造风一阵阵闷闷地吹过来。我还在挣扎纠结中,见还是不见,如果与他们相见,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要承担的是自己的未来和心情,谁又能够真正地分担?

  你希望我与他们相见吗?我对着空茫茫四周问出这句话。

如果有你在,不管刀山火海我定直奔过去,你不知道吗?

你们真的不知道吗?没有他,我连生命都可以抛弃,还会在乎你们吗?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平平静静了此残生?谁在乎你们的关心,谁要你们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轨迹中。我的计划中没有你们,可以说我不再有过计划。

  今天还是决定穿一件纯白色长裙,直至脚腕,一双白色布鞋。我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怎么弄都不好看,最后心一横,拿起梳子随便一通乱梳,好,披肩发。就这么搞定。最讨厌在这种梳洗打扮上浪费时间,一扔梳子,转个身,对着空茫的四周缱绻地笑了。什么时候,又开始了这最亲密的默谈,只属于我们的私语。

  家里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我,没有声音。

  就这样去见他们吧!我知道,装不装扮,他们都不会心生半点嫌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爱我彻骨,疼我入肺,不管我是蝴蝶......毛毛虫,他们的定义只有一个,我是女儿!

                                      2

  总以为除了亲生父母之外,不会再有这种刻骨的情缘。多年孤独飘零的日子,让我懂得对他们的爱,没有减少分毫,反之日益增多。要不然,从德惠去哈尔滨机场的途中,我也不会那样寂寞了然。情不自禁的问同事,去机场这是不是唯一的路。

  有些人,尽管不闻不问,也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了。只是自己沉迷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我站在宾馆门口,望着那一栋栋高楼耸立,还是那个颜色,还是那个地方。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得是我身边再没有那个保护我的亲人。那些我曾经畏惧的亲人,也变成了生命中不可切割地一部分。

  我是个没心肝的人,多少朋友共过一场生死,我却毫不留情全部摒弃一走了之。留下一个惨痛结局由他们收拾。

“玉琼,我相信就算没有他陪着你,你也能走好以后的路。”阿姨热泪盈眶,紧握我的手。

我满含泪水,对她点点头。再看一眼叔叔,忽略他眼眸中千般不舍。不远处,还有另一位亲手养育他的阿姨,我不敢看她。对她,我始终怀揣愧疚。她将一切交于我手里,我却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在我即将走出大门刹那,阿姨走出来,一把抱住我,泣不成声:“玉琼,你就不能陪着我们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我努力咽下即将脱口的不舍,抱着她抽泣半天。终于,我看阿姨,再深深看上一眼,下定决心:“阿姨,对不起。”我深鞠一躬,朝她疼爱地笑了一眼,转过身,脚下用力迈出第一步,下一步,便向天边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

走了!走了!心里不知道要有多少滋味要盛载,毕竟这都是我同生共死的亲人啊!

                                    3

眼前是与我相隔数十载的亲人,他们就站在我面前。我望着他们,语未出泪先流。他们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我把花束递给阿姨,没说话。早已失去了语言能力。阿姨接过去,泪盈满眶。

叔叔拉着我,语无伦次:“长高了,长高很多。长这么高了.....”不停用纸巾压住眼睛。

  我心里明白,他们千言万语无从说起,那些浅显的对白难掩内心狂风波澜。往事如梦,不堪回首,少小离家的人,只是要再去踏一踏故乡的泥土,为什么竟是思潮起伏?感触的不能自己。

一次来回,一次沧桑,失乡的人不该去拾乡的,如果心底还有情,眼底尚有泪,那么亲人不会只是书上的一个名词。

在他们面前,我分不清,此刻,我是流浪归来的燕子,还是迎接燕子归来?

友辉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此时此刻地场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姨,坐下慢慢聊。姐,你不知道,阿姨一听说要来见你,兴奋了好几天。”

  我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当年,也是在这个房间,他就是这样握住我的手,向他们作出许多保证,最终,他们接受了我。

从没有想到过,今天来到这里,我如此依恋地握住这双手,彼此早已历尽沧桑。对他们的愧疚,远远超越一切。如果可以,真的好想郑重给他们道个歉。我想告诉他们,那场天灾由我促成,是我害得他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话到嘴边,看着二老眼眸中的热烈与坦诚,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得不到原谅。我要走。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流云一般,最后只剩下我,人人都走了,不,人人都在,我走了。

今日我只是回来小憩,没有任何打算。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关于他的一切。爱屋及乌的心情更加严重,爱他刻骨,连同他父母也深深融入我的血液里,永不再相忘,真有忘了一天,连同整个人也不存在了。这个,我可以肯定。

“阿姨,听友辉说你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我说。

“没多大事,小病而已。”

“哦,保重自己。”将头倚在她肩上,目光在整个房间涣散。

“回来好吗?我和你阿姨都挺惦记你。”叔叔认真地说。

“好。”我一手挽着叔叔,一手挽着阿姨,对着他们撒娇:“走,出去逛街,我想吃冰淇淋。”

他们终于露出笑容。我们一起走出去。我如一只逃出笼的笨鸟,快乐的不知何去何从。

  我们走在街上,路人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谁让他们那么出众,气度不凡呢!同时,我的虚荣心也被涨满。

  叔叔显见地带着一份也不隐藏的狂喜,他问我要什么,我说:“整个新乡。”     

叔叔揉揉我的头,笑说:“真是个傻丫头。”

“你要新乡做什么?”阿姨问我。

“在这养老终身。”我咧着嘴笑。这是我选择终老的城市,是我动凡心的地方,永远不及的梦。

“别瞎说,你才多大就说这种话。”阿姨轻斥我:“世界这么大,你一定要多走走看看,说不定以后就会改变这个想法。”

“是呀,孩子,生活真的很精彩。有些事,能放下就放下,何必紧握着不放?”叔叔别有深意看着我。

“繁华与寂寞,生与死,快乐与悲伤,阳光和雨水,一切都是自然,它们要来我不阻挡,它们要走亦不挽留。”我说:“你们放心,我已经学会怎样安排自己的人生,不会再盲目选择。”

每经过一个店铺,一个地摊,一家小食店,叔叔便会问我 :“要什么吗?你不是最喜欢那些零食吗,买点怎么样?”

哪里要什么东西呢?我要的是,在我深爱的城市里,和我深爱的亲人,享受一下人世间的艳俗和繁华罢了。同时也希望忙里偷闲的亲人,陪我一起享受下烟火人家的生活。我爱这种生活,我知道,你们也有同样的渴望,希望在凡尘俗世中,过着一瓢饮,一箪食,在陋巷的平淡生活。

可是,人生下来路线就设定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命运都将你带入设定好的轨道中。

  我没有多说些什么,想必你们亦懂得。我不想和你们一样,踏进茫茫人海中,只愿在这小城一隅,守着湛湛光阴,投掷一片冰心,放入壶中,煮成香茗。等你们空闲将伪装卸下,还原最真实的自己,与女儿剪烛西窗,夜话到天明。

无论多久,无论何时,无论你们身在天涯海角,这里,永远有一杯茶,为你们留着。

太阳火辣辣照着。叔叔买了把太阳伞为我遮挡,我逃出来,大叫起来:“我已经被晒黑了,不需要。帮阿姨打伞就行,别把你娇妻晒黑了。哈哈哈!”一生没有遮阳的习惯,那时候却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替我张开了一把伞,替我挡雨。他不在,遮阳实在不必要。

经过新华书店,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结果还是被吸了进去。那么多没有念过的书使我兴奋着急心慌,摸了一本又一本。看见友辉前阵子送我那本书,又不情不自禁拿起来翻翻看看。

  过街时,我突然对阿姨说:“今天是我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住了嘴,看见他们的目光闪闪,怕触及他们那些不愿言谈的往事,也就不敢多言半句。

  我们漫无目的一条街,一条街穿行,突然看见一个淡粉色芭比娃娃,脱口喊出来:“叔叔,阿姨,我要这个,买给我!买给我!”

  奇怪的是,自小就没有开口问父母要东西的习惯,今天却着实想做一回真实的孩子。

  叔叔帮我买了,拿在手里,兴奋得想大哭一场。这种幸福,我受得泰然,当得起,因为他们如同我的亲生父母,不,他们就是。我爱他们!

“给你的小宝贝儿取个什么名字?”阿姨问我。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小妞儿。”

  叔叔阿姨惊愕看我一眼,又相视而笑。我脸一红,不看他们,直摆弄娃娃。

  走到买体育用品的店铺,我看到展柜里放着一双溜冰鞋,一排滑轮,淡粉色的高腰鞋,标价也不高,两百三十八。我踌躇半天,终究没有走进去。如果溜冰场上没人护着,不知道会不会被甩飞到九霄云外去?

  我央求阿姨去饰品店,刚进门,就被一个摆在高处的白水晶音乐盒吸引。让店员拿下来,我认真端详,打开盖子清脆的音乐,萦绕入耳,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音乐与这么漂亮的音乐盒有些不搭配,如果是我设计,会在盖子上雕上《蝶恋花》的图样,音乐选择《梁祝》。

我毫无意识开开合合,半天才接收到营业员不善的目光。我忙收回手,对她歉意笑笑,挽着阿姨离开。

“喜欢就买了?”阿姨说。

“忒俗,不喜欢。”我赌气说。一股委屈油然而生,还为他不辞而别生气,如果有天我遇到你,你给我记住,我会踹你一脚,然后,捶死你,捶死你个不守承诺的王八蛋!

“你不买我买,我买来送给你,”阿姨以为我舍不得买,要回去,我拉着她,对她大吼:“管你什么事?你去买我就扔了,都说了不喜欢,还硬要买,故意欺负人吧?!”

阿姨被我的表情吓住。瞬间,也窥探深海似得秘密,用力抱抱我,递给我一张纸巾,微笑着说:“别哭了,都三十多岁了,还是不分场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丢不丢人。”

叔叔走过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紧张地看我,像似阿姨欺负了我。我破涕为笑,走在他们中间,一手挽一个,继续前行。

                                4

第二天早上,他们提着早餐,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我穿着睡衣开门,阿姨又露出那种凌厉锋芒内含责备的目光。不熟识的人,都会觉得她那敏锐的目光是鄙视,实则严厉。在她的意念之中,无论何时何地,得体的衣着,对人是种尊重。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从人类文明起始,衣着就占有一大部分,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衣着都整理不好,何以言天下。

叔叔去厨房拿碗筷,我说:“等我五分钟。”

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就连吃饭的时候,我也保有应有的姿势,之后坐立行走,都格外用心,生怕坏了规矩,惹阿姨不开心。

  散漫已经成了习惯,要改变是难了。但为了爱我的亲人,我仍然强制自己去接受那些改变,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

今天,叔叔说陪我去博物馆,我很开心。新乡博物馆是我以前常去的地方,十几年没有踏足那个地方。如今再去,却有一种世事沧桑之感。一砖一瓦,一景一物,仿佛都还是昨天,谁知道,谁知道,这一遭,已是生死轮回几次了。

  一踏进大门,墙壁上雕刻的是华夏文明一幅画。我努力看也没有明白,叔叔阿姨主动承担起导游工作。每件文物,每幅画,都有着不同年代,不同故事,却又传奇的历史。

  阿姨对我讲解商周文化,叔叔帮我讲解近代历史。不知不觉我们身后跟了很多人,都对我露出艳羡的目光,我也为有这么优秀的亲人骄傲、自豪。

  直到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大家才恋恋不舍,跟叔叔阿姨道谢,相继走开。

  我再次感到虚荣心涨得满满的,在天桥上来回奔跑,站在最高处大声喊叫,我兴奋到了极点,也幸福到了极点。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和亲人们在一起厮守的光阴。只要和他们呆在一起,纵然消磨的时光,也是极美!

  我抓住护栏就想攀上去,叔叔阿姨走过来阻止。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接近疯癫状态。

“丫头,别捣乱,过来跟你说点事。”叔叔的表情,让我的心猛然一惊。

我收敛下心性,佯装一无所知,实则我心里是清楚明白的,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事。

“下午我们要回去了。”叔叔不舍地说。

阿姨看我脸色阴郁,抱抱我说:“过阵子没事就回来看你。”

我心里莫名其妙地觉着悲凉。不知道他们怎么感受。只觉得每次与他们相聚别离,都像似从刀山火海,天堂地狱之间的轮回。这次也不例外。

我脸上虽然微微地笑着,却很僵硬,挥之无力,一任自己在那种情绪里面恍惚沉浮,直到再不能自己。“阿姨,我想吃虾条,薯片,今天要买一个超级冰淇淋。”对他们说的话,避而不理。

“走,去超市。”

本性是爱玩的人,以往看到超市的零食,走不动道。今天这些五花八门的零食,零落闲置在那,总觉得有些不应该。这个不应该,那个不应该,到最后都化为一缕芳魂,飘零各处。

终于,我们什么也没买走出超市。实在想不起来新乡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也不忍心让两位老人太劳累,但是,他们好像总想满足我每个愿望,知道只要我提出要求,他们都会满足我。但是,我现在无欲无求,想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下午要赶两千多里路。想到这里,心不禁剧烈抽痛。突然发现,他们在跟我说过要走的消息后,倏然苍老很多。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无奈与不舍的情愫在我们中间弥漫开来,我们再也不能装作无所谓,不能装作无所谓,毕竟,等待,离乡,都是一种难以割舍的痛。

阿姨在隔壁午休,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这套房里面不知何时,蒙上一层忧伤。而我,那颗刚刚释放一点微弱光芒的心,又蒙上一层霜。

我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淡粉色盒子,用淡粉色绸带绑着,上面印有He I Io kitty图样,看着好卡哇伊。我笑笑,没有理会。想必是给小妹莹莹带回去的礼物。

指针再滴答滴答不停地走着,静听着那个有旋律的滴答声。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那遥远的声音在热炽如火的烈日下哀哀地一遍又一遍地靠近了。

  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是一个匾额,是著名书法家写得一帆风顺。

幻想这是一幅船画,飘扬在夏天的海洋上。

我站在岸边,嗅到海洋特有的气息,微风拂面长裙飞舞,那片蓝澄澄晴空,串起了一架彩虹,而我,乘风破浪地向那航去。

奇怪,我怎么知道彼岸有没有我要寻的人,这也是个希望。

谁又在天际处轻声呼唤我?望无际的海面,只剩一片白雾茫茫,

船长,我的心思难道你不明白吗?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重新开始了,我只是蓓蕾般默默等待着,等他踏着七彩祥云,来渡我去海上!

叔叔从外面回来,坐在办公桌前不停地忙碌。想想这两位七旬老人,为见我一面,如此昼夜不停辛勤忙碌着,我怎忍心再有过多要求。

对我而言一天只是二十四个小时。对他们一分钟一秒钟都是从前天的忙碌中挤出来的。我为自己不能帮他们而心痛。

走吧,走吧,该走的留不住。勉强挽留也只能徒增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只要他们身体健康,散即是聚。不散不聚,聚多了反把“不散的聚”弄得不明白了,说是说得那么清楚,心中的泪,滴血似的痛。

叔叔看我在发呆,和蔼地说:“丫头,别难过,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们就回来看你。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去那玩几天如何?”

“不去!人生地不熟怕丢了。”将不舍得悲伤,化为伤人的利器。

叔叔走过来,揉揉我的头,我生气一把打开他的手。他们总能轻易获取我坚定无比的信赖,让我满足一颗骄纵的心,一颗小女儿骄纵的心。

“要不让友辉在这再陪你两天好了。”叔叔一直努力想让我开心。我知道友辉留在这,他们回去之后,友辉所有的工作全都压在他身上了。

我不忍心。怎能让他们为我的一时任性买单。

我想日子长着呢!春去秋来,四季轮回,何曾更改过?我既然接受了相聚的欢愉,就应该接受离别的眼泪。这是自然规律。 飞鸿雪泥,不过留下的是一些爪印,而他们,是不常在雪泥里休息的,他们所到之地的天空没有留下痕迹。

整整一下午,在心里划过无数个离别场景。到最后,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面对他们。

  我,仰望着彩霞满天的苍穹,而苍天不语。

这是一个特殊又别具一格的下午,别人当然无从体会。

我们都没有说“再见”。一个再,一个见,可以带来一场狂风骤雨的大灾难,我们都需要避免。

“丫头,珍重。”叔叔说完,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看阿姨。

她把我看到的盒子递给我:“等我们走了你再打开”。

我微笑点点头,帮他们打开车门,笑意盈盈请他们上车,又帮他们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望着渐行渐远消失在天际处的车影,心里浮上了一种奇异空虚的感觉来。

坐在公交车上,窗外流过一片陌生的风景,是我从未留意过的风景。难道我的一生里,注定要面对一次次相聚别离吗?不是,不是,总有一天,日余飞影之时,我们会在另一个属于我们的空间重逢。到那时,我们永远,永远,长相依,不分离。

回去后,我打开礼品盒,是那双淡粉色溜冰鞋,还有一个十分精致的音乐盒 。

我如同飘向云端,一直地上升,一直地上升..... 看来,现在我还要在这劳劳的尘梦里,继续我的修行。一切自何时开始,又如何开始?我的心怎忍追究?了断与开始其实都是一般难。想脱离一切更是难上加难。

闭上双眼,我终于明白,原来人生这场戏,从来没有结束,又何须重新开始?

我是那样的疲倦,但愿永远睡着不再醒来。

终于,我明白过来征途漫漫,适当的小憩只为我蓄养精力。他就站在桥对岸,等着我,渡过去!这一等,不是一天。而是千年,而我,为这场相聚,也将奔赴万里。                                                     

                                                            玉琼

                                                2017年1月2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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