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初次遇到李清照时缘为这一句精妙的叠字,只一眼略过便被勾起无限心酸!她在寻找什么?她为何沉默?她,是谁?
那一年我十六岁,正是春光无限好!李清照写下这首经典的《声声慢》时,已年过半百,生活中可以失去的她已尽数失去,孤身一人,离走他乡。
每一物,每一景,都以凌虐的姿态,向着她的孤独与脆弱。一个弱女子心中无限痛楚抑郁之情,从内心喷薄而出。声声幽,字字愁!
可她又是那么坚定,不需凡世的聒噪来抵挡孤独,只消静默地忆着那早已渗透入灵魂的情!她的生命便会圆满,如那狂风暴雨后的河,只消平静的流向它的生之所致!
一个十六岁,一个五十六岁!少女试图穿越浩浩荡荡余千年的时光开始寻觅另一个少女!
我被李清照的深切动人牢牢牵住。于是我由着她的牵引,逆着河流去追寻,妄图可以勾勒出这条大河的轮廓,妄图可以有哪怕是那么一小股的细流可以注入我干涸的生命。
那么我就从她的十六岁开始吧!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梦令.忘归路》——李清照
摊开这首《如梦令》的时候,仿佛可以看得见那时候李清照的活泼欢快和明丽妍艳。李清照的少女时光是一条欢悦的溪,充满着粉嫩光阴里的不可思议。
那时,她还住在山东章丘明水镇的老家里。那时,她的人生还只是一面尚未盛放的旌帜,只是摇曳出多丽的微微生姿,带着最朴素的生活理想。
她说,她常常会忆起少女时代的自己,在溪边的亭子里游玩直到太阳落山才有幡醒的意识。只是,那心里积攒下的快乐仿佛是一口一口的清酒,饮时清爽却是后劲十足,身体,精神连同日光一起微醺。
游兴满足的时候已是天黑时分,往回划船荡在溪里,不知不觉中就划进了荷花荡里。少女游荡在水泊之上,看着惊起的满摊水鸟。那时候的她,心里是极为干净的。清澈通透,未经世事的一尘不染。
整部《漱玉词》映照了李清照的一生,而这一首《如梦令》真是牵系了李清照这丰满的一生里清明香丽的始端。纯洁,清美,鲜艳,婉丽。这一刻,于晨雾里念起那个叫作“李清照“的女子,才恍然发现彼此之间却已横亘浩浩荡荡九百年。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个清温的时刻,当你拈起这首小词吟上口时,你定会觉得仿佛真的与大明湖畔遇见了十六七岁的她,初见了她---李清照的正大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