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写文,一向以写景状物为主,自度不会写人叙事,也未敢尝试。静态的景与物之描写,总是比动态的人与事之叙述,要容易得多。所以我一直羡慕且佩服会写小说的人(当然也包括会写记叙类散文的人)。
写景状物,若囿于小情调、小情怀,倚马可就。如果要寓理于物、借景抒情,且嫁接得自然无痕,升华得水到渠成,必得花一番脑筋了。
清代的仇兆鳌在《杜诗详注》中说:“咏物题作赋,若徒然绘影描神,虽写真曲肖,终觉拘而未畅。唯含寓言于正意,感慨淋漓,神气勃然,斯为绝构。”
他说的虽是咏物赋,但诗文同理。不能单纯地描摹物象,拘泥于形似,而必须寓情志于物象之中,有比兴、有寄托,才感觉畅快,方可称得上佳作。
这,是我十分同意的。写作者人人皆知,但如何比兴、如何寄托,则难矣。说情与物接,情与景惬,也失之宽泛。只能见仁见智,灵机一闪,才见其妙。
写到此,意尽矣。正欲发布,突然想起辛弃疾的《贺新郎》词来,顺手拿来压阵。
贺新郎·甚矣吾衰矣
【宋】辛弃疾
邑中园亭,仆皆为赋此词。一日,独坐停云,水声山色,竞来相娱。意溪山欲援例者,遂作数语,庶几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云。
甚矣吾衰矣。
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
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
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
回首叫、云飞风起。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二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