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今天晚上辛苦你了，周总非得要你去参加这个饭局，不然合同没法签下来。"
老白看着副驾上喝得烂醉的小米，担忧的眼神显得很真实。
小米微皱着眉，被一斤多白酒浇灌过的胃，已经痉挛到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痛了。听到老白的话，不由得在心底咒骂了一句：假慈悲。但还是强撑着说，
没事，老白，你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我没问题的。
听了这句话，老白怜惜地握紧了小米冰凉的手。
01
小米与老白是在公司一次产品论证会上认识的。小米当时26岁，老白刚好40岁。
其实，小米早就知道老白，老白是公司的头头，每当有产品论证会，他都会亲自来审查。
与其他评委故意挑刺、咄咄逼人的风格不同，老白总是表现得既儒雅又彬彬有礼，只要他发言，其他人都会停下来，侧耳静听。基本上他的观点就把控了整个论证走向，后面其他评委的意见就都会有了倾向性。
当时，小米觉得这个人也太神了，她观察过，老白并不是全程都在听汇报，有时候只是翻看一下打印出来的纸质摘要，就基本了解了整个项目。
他提出的问题总可以一针见血，直问得汇报人冷汗直流。小米也从公司里一些资历较老的人那里听说，此人年纪轻轻便主持设计过多项国家级的高端产品，专业水平和管理能力一流，因此一路升迁至公司最年轻的部门负责人，前途无量。
这么个耀眼的人物，当然会让人印象深刻。
02
小米就不一样了，研究生毕业后，打了整整一年杂，在26岁时，才第一次作为产品汇报人代表团队接受评委专家团的审验。
为了这次汇报，小米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通宵，一心就想着把方案修改得再完善一些。到了正式汇报的时候，小米整个的表现还是挺从容的。
用老白后来的话说，她的汇报就像一阵微风徐徐吹来，拂过水面，偶有一片树叶落下，引起涟漪，但也是一瞬间就蔓延开去，湖面重归平静。
老白说的涟漪，是在小米汇报的过程中，问了她一个专业问题，当时陪同在旁的其它领导早已满脸紧张地开始解释了，而小米只是略微诧异地瞪了老白一眼，就又回到了汇报上。
也就是这一眼，老白无来由地震了一下，算是记住她了。
一来二去，两人间没来由地有了那么一些或默契或暧昧的瞬间。
03
三个工作日之后，老板与周总公司的合同正式签下了，这一单生意，老白至少能挣两百万，已经算是笔大单了。
老白打电话叫来了小米，高兴地说，
小米，这次多亏你了，你帮我搞定了周总，咱们这次至少能挣两百万呢，说吧，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包包？宝石？随便你挑。
说完，便要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揽她。
小米却将一封折好的信，轻轻放到了老白桌上：
白总，我辞职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在这儿干了，您多保重。
老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笑容也冷在脸上，眼神中变换着疑虑、突然、忧怯与不解。
小米在心底无声地笑了。这是第二次看到老白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吧。第一次，还是在公司中有限几个内部人士的聚餐上。
04
那一次，小米在一个产品交流会上获奖了，以这个为由头，老白作为公司领导，专门邀请了几个副手，一起来为小米庆祝。
说是庆祝，实际上就是老板为了跟底下几个副手联络感情。这年头，老板也不好当啊，不仅要把握公司的发展方向，还要对手下的几个人照顾到，让大家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这种应酬是必不可少的。
酒过半巡，大家都喝得很尽兴，小米中途离开去洗手间。
在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里，小米看到了自己已经泛红的脸颊。想到自己能为老白争得荣誉，心底便有无限的自豪。她知道老白并没有公开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来爱老白，她不想只做老白身边的花瓶，她庆幸自己有专长。如果说之前的努力只是为了自己，那现在，就是为了老白。
当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披上了自我牺牲的外衣，总会显得格外高尚。
05
小米朝镜子里的自己用力笑了笑，往老白他们所在的包间走去。
刚想推门，里面传来老白微醺的声音：
小米的能力是不错，可惜终究是个女的。
是啊，白总，看你对她那么好，还以为你想委她重任呢，女孩子嘛，不用那么拼，安心舒服点就行了。
是啊，我以前的老板就让个女的管我们，你说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都得看一个女人脸色办事，凭啥啊？她除了长得漂亮些，有啥本事嘛，我就不服，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接着就是一群男人热烈的哄笑声。
听到这里，小米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冰冷，仿佛只要用点力，心就会碎开一样。
咱哥们还是在小米面前注意点吧，小米还是有几下子的，趁她还有冲劲儿，多替咱们公司钻研钻研，咱可不能浪费人才啊。
是老白的声音，小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小米快回来了吧？女人就是麻烦，去个洗手间还这么久。
这时小米才知觉，自己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了。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她在心底对自己说，于是使劲在脸上挤出笑容，推开了包厢的门。
酒桌上，侃侃而谈的老白兴致正浓，突然瞟见小米出现，他脸上出现了疑虑、突然、忧怯，似乎心虚的厉害。
06
但现在，面对小米泰然自若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要走，老白没有一点心虚的意思。在弄明白小米绝非戏言之后，老白勃然大怒：
米雅，你什么意思？我对你不够好吗？公司对你不够好吗？我和公司给了你那么多学习和锻炼的机会，你就这么做，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小米不怒反笑了：
白总，我为公司创造了多少效益，您也应该清楚吧，不说别的，就说几天前签下的那个合同，您还说您至少可以赚两百万呢。
老白一时语塞：
反正我不同意你辞职，只要我不同意，你别想离开公司。
小米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以前自己曾经多么崇拜他啊！但此刻，老白的形象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小米心中疼了一下，说，
白总，您要是不同意，我可以说服周总撕毁跟您的这个合同。合同文件还未请第三方公证，严格来说，还未具法律效应，周总这样做，也不算违约。
07
是的，那个周总早就私下跟她谈过，说非常看中她的能力，想挖她走，还许给了她一个不小的职位，和比现在多一倍的酬金。当时小米不舍得老白，一直没答应。
现在倒是可以去得义无反顾了。小米在心里苦笑。
老板彻底失语了，都怪自己高兴过头大意了，想到小米要走，对他对公司来说，还是一时难以接受的，但一想到要放弃那两百万的利益，他也很心疼。
老白气势弱了下去，语气也开始透着小心：
小米，你知道的，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也很看重你，在我这儿，你还是会有很大前途的。
可惜呀，我只是个女人。
小米学着老白的腔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老白颓然地跌落回座位。
去tmd的爱情，还是前途最重要！
小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拎起早已经收拾好的小包，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奔向了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