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早就料到新凤娘会哭,送走了新凤便转身去安慰,好一阵,新凤娘才止住了哭泣。
迎亲的队伍不算长,但吹鼓手的乐却奏得又响又欢快,引来许多老老少少看热闹。有几个爱管闲事的大妈趁中用路过,故意拉高嗓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新郎官,往后可得好好的哟!”
那意思,谁都懂。中用只是赔笑,心理老不自在,同时也在心里下决心,往后不能再让人笑话。
两个小时后,队伍终于进了中用家的院子。弋大娘安排的接亲客早早地等在院子门口,他们先把新凤接进了新房,接着把送亲的新凤哥哥新年也接进了屋子里,并有专门的人陪着聊天说话打发时间。
吹鼓手们喝了几口水,接着奏乐,院子里充满了喜庆。中用在院里打了一圈烟,正准备进屋去看看新凤,这一路上都没说上话呢,闷了半个上午,他太想去关心一下他的新娘了。
突然,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好呀中用,消失这么久原来是回家张罗娶媳妇儿了,这都结婚了咋也不通知我们喝喜酒呀?”
中用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大勇。再把目光一扫视,发现除了大勇,还有常混在一起的,张罗、小四、平子……
中用顿时傻了眼,这帮人平时就无所顾忌,今天不请自来,万一喝多了又说一些道上的事,把自己的老底儿翻给这些亲朋好友听,得多丢人呀!
这还不要紧,新凤要是知道了我还跟他们搅在一起,指定不给我好日子过了,我想改邪归正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但是,客都来了,人家还随了大礼,总不能把他们撵出去。于是中用赶紧调整心情,像往日在歌舞厅里相遇时那样,热情地和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阵热乎过了头便说了一句:“吃了午饭你们谁也别走,晚上哥几个好好热闹热闹。”
大勇第一个响应:“对对对,今晚上咱们得好好闹闹洞房,把你当初整我的招全还给你!”说完,大勇夸张地哈哈大笑。
中用安排他们入了席,又忙着接待客人去了,直到客人都到齐了、入座了,他才第一次进了自己的新房。
全新的床品已经铺好,中用表姐家的小儿子滚过床以后,新凤端端正正地坐在他们的床沿上,不声不响地迎接一波又一波客人的观赏,有些带小孩的女人见着新凤就让孩子唤新凤“二娘”,有的又让孩子唤“二嫂子”……
新凤听到这些陌生的称谓,只是难为情地笑笑,然后从摆放在身后的盆子里抓起一把糖塞给嘴甜的孩子,自己又坐回了原处。
不干活的时间,过得可真慢,新凤有点百无聊赖。中用进来了,陪亲的妇女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新人。
“客人都安排好了,你也出来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还要敬酒呢!”中用刚进门就说话了。
“我不饿。”新凤不想出去见那么多人,故意撒谎,其实,她早就肚子咕咕叫了。
“不饿也得吃一点,我知道你怕见客人,没事的,都是自己家人,往后还要长相处呢,趁着今天都在,一起认识了!”中用说完,伸手去拉新凤的手。
新凤半推半就地从床沿上站起身,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中用往外走,两个人也入了席,草草地吃了一些东西后,弋大妈说时间差不多,该去进酒了。
于是,两位新人各拿着一个小酒杯,要从长辈的席上开始敬酒。新凤跟着中用认识了一些亲戚朋友,又陪着笑挨个散了喜糖。大家说一看新凤就知道是个老实姑娘,爱嚼舌头的妇女们背地里悄悄地议论,担心新凤看不住中用。
两个人来到了女方代表新凤哥哥的跟前,中用故意响亮地叫了一声大哥,然后又信誓旦旦地承诺往后他一准对新凤死心塌地,如果有犯浑,大哥可打可骂,并请在座的亲戚朋友监督他。
弋大妈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新凤也被感动了,心里升起万种柔情。
酒敬到最后一桌是大勇他们那桌,中用一过去,大勇就挪动了屁股,用手拍了拍凳子示意中用和新凤坐下。屁股凉了大半天的中用想也没想,就拉着新凤坐下了。
“弟媳妇儿真不奈呀!”大勇一边往中用面前的碗里倒酒,一面瞅着新凤,笑嘻嘻地说。
新凤头一回和一堆男人坐在一起,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大勇几个人不时地和中用称兄道弟,新凤似乎觉察出了点什么,她想单独问问中用,可他们聊得很起劲,喝得很开心,她一点儿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听着、看着,干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