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琪
“你说这个世界有千万座城市,城市里有千百条街道,你说我咋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遇到你了呢?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来来一起上楼喝一杯叙一叙…”
“少废话,我他妈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两天半零五六个小时,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哈,我看你现在往哪跑!”
我一看闫平举起的拳头快速落下了下去,赶紧抱住他避免发生无法阻止的情况,但我还是慢了一步。伴随着张狗日的一声惨叫,我他妈就知道我们这两天多又白忙了。闫平看着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狗日张上去又是一脚,说你丫给我装是吧,我赶紧给他拉开,说你还想不想拿到钱了?他一愣,说我就轻轻的摸了他一下他狗日还敢讹我们不成?
结果还真的被讹了,狗日张搞了几块破布裹在头上报了警,我俩一个没溜掉。
“日他妈!”
闫平气的朝着派出所的铁门就是一脚,民警出来瞅了一眼,说你俩干嘛呢?还想再住一晚是吗?我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走路没带眼不小心撞上去了。
闫平问我,小叔,这事咱能他妈的就这么算了?我说你别张嘴闭嘴他妈的他妈的,也该文雅一点了。这钱不要当然不行,钱我们要拿回来,人我们也不能再打了。我指了指脑子,这事,得智取。
其实这事有一大半怪我,闫平是跟我一起出来跑活的伙计,他比我小两岁但是辈分却比我晚一辈,所以他叫我小叔。我们俩本来差不多,但是我遇事比他冷静,且足智多谋,所以他和我在一块跑活,常常听我的。狗日张原名张枸一,是我们俩跑活时候认识的一个项目上的经理。此人交往几次就会发现为人奸诈,闫平平时和他打招呼都含着舌头喊他张狗日,张狗日指着闫平问我怎么回事他说的什么玩意的时候,我都打着哈哈说乡下人口音重,在跟你打招呼哩。我觉得他可以给我们介绍不少工作,所以一直保持联系。闫平性子直,看他向来不顺眼,见面就喊张狗日,回头就是一口唾沫。
“小叔,这人不靠谱,我们抓紧找他把工钱结清。换一个地方做事吧,不然指不定哪天他就能给跑了。”
我也觉得闫平说的在理,但是想想他狗日张手底下这么多跑活的,个个身强体壮,他应该也就为人猥琐了点日常抠唆点,卷钱跑路应该不敢。
在这次被闫平胖揍之前,狗日张已经躲了我们将近三天。三天前,我和闫平的工期结束了,照常去找他商量工资的事情,发现狗日张宿舍乌泱泱全是人,床板被子被扔的到处都是。一伙人抓着狗日张手底下的小监理不放,我和闫平四目相对,狗日的狗日张跑了,还卷走了我们的钱。
在晃荡了三两天之后,我们打听到了狗日张的住处。我俩决定这阵子什么事也不做,先把钱要回来再说。于是就发生了刚开始的一幕。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闫平问我,小叔,我们接下来应该咋办?我抽了口烟,瞅了一眼派出所。我说这地方咱不能来第二次了,先回去,我慢慢想办法。闫平还急了,说不行啊小叔,别慢慢啊,万一过几天这狗日又跑了我们怎么办?我说他能跑,他家能跑吗?别急,这个时候千万别急,我指了指他脑子,得用这个。
闫平有个小老乡,他一般喊他小舅子。我说你不是光棍一杆吗?怎么什么时候有的小舅子了。闫平说他这小老乡的姐姐好看,他打小就喜欢,所以先给他小老乡洗洗脑,等哪天跟他姐结婚他就会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人。我说人姑娘同不同意还另说呢,闫平笑着说,人姑娘早就等不及我了。小舅子会开挖掘机,不知道是不是山东毕业的,闫平老羡慕了,常跟我讲他也想去学这种硬手艺。
小舅子来的那天下了大暴雨,我们宿舍鞋子脸盆全飘了起来,闫平把被子床板抱了放在了我上铺床上,说要带着小舅子要去宾馆住一晚,一脸贱样的问我去不去。我一看这他妈我也没法睡了,说走吧走吧,钱我掏。小舅子人小,闫平一路上搂着他打听他姐最近过得怎么样这样那样,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给闫平。
三人好不容易开了一个房间,闫平澡也不洗往地上一躺。我说你不睡床上啊?他说床软不舒服,给他小舅子睡。他四仰八叉的躺那开着电视抽着烟,看着手里的小卡片,朝我眨了眨眼,我没理会。小舅子对他说那都是骗人的,闫平上去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耳刮子,说你小毛孩懂什么东西。
我说你想女人了?他咂咂嘴,摇了摇头。
外面的雨下的太大,玻璃打的哒哒响。我勉强睡到后半夜,被闫平摇醒了,我说你干什么玩意大半夜不睡觉。他给我看了个短信,狗日张今晚被几个伙计堵在家里。他问我这个时候要不要过去,我说走,过去瞧瞧。我指了指他小舅子,他摆摆手,然后我们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出了门。刚下完雨的后半夜天气贼凉,感觉都能哈出热气。他在前面一直催我,我俩带着小跑一路拖泥带水的赶到狗日张家里,家里乱的跟装修刚进场一样,他老妈子在客厅哭天喊地,狗日张并不在。闫平有点不耐烦,上去就翻,我说你干嘛呢,他说快找找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在。我上去问了下张老妈,恁大岁数的人哭的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说出了狗日张好像被几个人绑走的事。让我们抓紧报警,闫平说报警报啥警啊,你儿子欠人一堆钱。我看了他一眼,让他别说了。安慰了一下张狗日的老妈子,就准备回去睡会回笼觉。
出了张家,天蒙蒙亮。闫平走在我前面,我说你去哪?他说去要钱,我说你现在去哪要钱?我突然想起来,我说你狗日收到谁给你发的短信?他说你别管。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可控制,追了上去,我说平子,要钱归要钱,不要玩火。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问我带没带烟。烟点上,又闷头往前走。我说你别玩的太过了,钱能要的回来就要,要不回来就再挣,别把自己搭进去。他回头跟我说,小舅子他姐还等他娶回家呢,他现在一分钱没有,拿什么结婚。
“这也不能绑人啊?”我说
“绑人?我还想弄死他呢”闫平停住脚,看着我。“我刚刚叫你快一点快一点,你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你看你你是不想要钱了”他把烟灭了,准备接着走。
“那我跟你一起过去!”我实在也是没办法了。
等我看到狗日张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我估计这会他老妈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整个脸被打的胖了一圈,右边的太阳穴还有明显被棍棒击打的痕迹。我说闫平,这帮人下手也太狠了吧,你把他打死了钱也要不回来啊。闫平说狗日的命硬着呢,打不死。这次就是要教训他一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闫平抓着狗日张的衣领,说你狗日还报警不,狗日张虚弱的摇了摇头。那帮人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说,这狗日拿我们钱去赌钱,一毛也没留下来。闫平一听上去就是一脚,踹的狗日张半天没缓过来。我说闫平可以了,再打要出事,今天就到这吧。闫平就跟没听见一样,上去又是一脚。然后跟那胖子说:“让这龟孙把欠条给打了。”话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来警笛的声音,那些人一听立马慌了,说快跑吧别等着被抓了。我抓着闫平的肩膀,跟他讲不要把事情闹大。他说小叔,你先走吧,今天这事是我搞得,我跑不掉的。我被他气的咬牙切齿,拉着他就往外面跑,却被他一下子甩开。我说你别犯浑,钱没了咱再赚去。闫平哭着蹲下来说,小叔,你说我们这些人,都快被社会淘汰了,辛辛苦苦赚点钱,全被这样的王八蛋糟蹋了,我气不过,小叔,我今天要是出不去这门,你就把钱给小舅子,带给他姐姐,就当份子钱。
我想再劝他已经来不及了,瞬间的事情我已经被武警按在地上动不了,手电筒的光亮的我睁不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闫平在严厉的呵斥声里勒着狗日张的脖子叫嚷着要弄死谁谁谁,时间仿佛放慢了一样,我挣扎着喊着他的名字,挣扎着让警察不要开枪,但是我越挣扎我的脸就越被地面摩擦的生疼。看着他甩起手里亮的晃眼的刀刃,我就知道一切已经结束,枪声在它该响起的时候响起了。
狗日张的老妈子跪在地上感谢着每一个救了他儿子的恩人,我几乎是被拖着出了门。我的耳朵里满是枪鸣的回声,满眼模糊的分不清相机的闪光灯和手电筒晃眼的强光,我拼命的回头想看一眼闫平那孙子最后想说的是什么,可是我觉得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到。
狗日的狗日张没多久就生龙活虎出了院,他老妈子出面把伙计的工资发了。我把闫平的钱递给了小舅子,我说把钱给你姐,就说这是你平哥给她的。小舅子问我,他姐要是不收怎么办,我苦笑了笑。
“哪他妈那么多废话!”
2017/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