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记忆深处的那张笑脸

阳春四月,万物生发,春光明媚,每逢这个时节,总让我想起一段往事和一个人——  一段发生在1990年代的旅途轶事,一位素昧平生、却在记忆深处留下了深刻印迹的姐姐。

从前车马慢,在那个尚不知高铁为何物、飞机更是坐不起的年代,长途旅行只有靠火车了,最好最快的列车叫“特快”,但主要是在几大干线上运行,穿梭在华夏大地的更多是“古老”的绿皮火车。

说来话长,那是二十多年前,刚上大学的我,只身从兰州前往太原。已经不记得了,到底是为了省钱还是买不到直达车票,反正需要在西安转一次车,由“红皮”特快转“绿皮”慢车,才能抵达。

不怕大家笑话,在这之前我并没有独自长途旅行的经历,上大学后从家到校虽然也穿越上千里,但都是和同乡校友一起走。这次一个人走那么远,还真是头一回,心里多少是有点不安的。

讲真,那个年代的治安状况,总体上没那么好,坐上火车,脑子里回响的全是父母的叮嘱,“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要吃别人的食物…”,一路上,我紧紧地看着自己的行李,一句话也不敢说,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周边,感觉谁都不可靠。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漂亮姐姐,看起来有30多岁,打扮入时,也很是热情开朗,不停和周围的人聊天,还把零食分给大家,我都找借口拒绝了,暗暗的想,她怎么那么大胆呢?不怕遇到坏人?还是她就是……?

有她的一路谈笑风生,时间倒也过得很快,这就到西安了,我们都要下车,我唯一说了一句话,就是“再见”,也就各奔东西了。

万万没想到,转下一趟车时我竟然找错了站台,等我找回正确的通道时,离开车已经没几分钟了,真是心急如焚,却拖着一堆行李想跑也跑不动。

这时,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吓得我赶紧回头,喔,原来是刚才那个姐姐,笑眯眯的说,“啊,原来你也要转车,去太原吗?我也是的,我来帮你拿行李”。

行李,给她?还是不给?瞬间我的疑心又上来了,万一被她拿走了、调包了怎么办?

“快点啊,要不然赶不及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拎起我的一个包往前冲了,这下也容不得我犹豫了,只好赶紧跟上。一路小跑到车厢门口,眼看离开车就剩一两分钟了,还有一堆人挤在车门口,拼命争抢着先上,真是急人呐!

关键时刻,这位姐姐又出手了,大喊一声,“你们这些男同志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啊?能不能帮我和这个小妹妹把行李拿上去啊?” 别说,还真有效果,前面的男同志真的停下来争抢,还有一位主动说,“来,把你们的东西给我,我帮你们。”

什么?!她竟然把我的行李又转给了另外一个陌生人?!眼看着那个男人带着我的东西上车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办了,纷乱中,我也终于被“挤”上车了,赶紧看看我的东西,喔,就在前边那个男人手里,这位姐姐在他后边,我紧紧跟着。

刚上车的人都在忙着找座位、放行李,车厢里很乱,我的脑子里更乱,感觉一百个不好的念头冲上来,万一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盯上我了?……话说,那年代还没上映《天下无贼》,不过我已经脑补了差不多的情节了。

事实证明,我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那位大哥把我的包放在行李架上就走开了,去找他自己的座位了。这位姐姐依然和我一起,因为我们这种转车的,买到的票都是“无座”,我们俩只好在过道处站着。

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她笑着问我,“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看你好紧张的样子”。这时我的内心还在做最后的纠结,回答说是?不是?万一我说“是”,会不会被她骗走了?

看我犹豫着不回答,她自己笑了起来,说,“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我是温州人,做生意,经常在全国到处跑。”

看着她如此明媚的笑脸,我的戒备心终于慢慢放下了,问她,“你那么大胆,不怕遇到坏人吗?”

她说,“不怕啊,这世上还是好人多。遇到困难,我会主动找人帮忙,当然,我也会随时给别人帮忙。只要我们都心存阳光,黑暗就无处藏了,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就会越来越美好……”

好一个乐观、热情、大方又泼辣的姐姐,那一刻,我的心终于被她打开了!

遗憾,那时的我们连手机都没有,下车后就真的是各奔东西了,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没有彼此的消息,亦没有相机,要不然还可以拍下她的样子。只剩这一份热情和温暖,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有缘相伴一程,幸运遇到好人。直到20年多后的今天,依然会想起当年那副图景~~一列绿色的火车穿行在三秦、三晋大地,像春天的使者,金色的阳光撒满车窗,和煦的清风扑面,油菜花海开的正盛,映衬着她热情洋溢的脸庞,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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