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舅舅。
大舅生性热情大方,那一张写满故事的脸上充满了喜感,每次看到他时,总让人心生愉悦。而他也喜欢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琐碎生活。小时候在外婆家,每天总爱去大舅家串门,卧室,厨房都是我闲逛的场所。大舅看见我,总是热情的招呼我,给我拿好吃的,那时对大舅的好感油然而生。
印象中的大舅什么都好,勤劳能干,唯独怕媳妇,也就是我的大舅妈。一提到大舅妈,不得不先说她那“金嗓子”,每次都是人未到,声先来,足以让蔫吧的我为之振奋。这是她身上最典型的特征,也是我外婆三个媳妇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那一个。她性格泼辣,是地道的关中人,却有点川妹子的个性,为人好爽,做事很干脆利落,很会持家。但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心眼小,爱斤斤计较,还有点抠门。但凡有伤及到她家的利益,都会据理力争,非要分个输赢不可。记得有一次,邻居家的几只鸡跑到了她家的菜地里,把新长出来的青菜啄个稀烂,大舅妈看到了,边攆鸡边骂,鸡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奔逃。就这样她还不解气,跑到邻居家里去理论,要么赔菜,要么赔钱,吵闹不休,那“金嗓子”一亮相,隔壁四邻都能听到,有几个爱管“闲事”的婆婆过来劝解,好言好语一通过去,大舅妈收敛了她的“金嗓子”,脸上的怒气也慢慢消散了,最后达成一致意见,邻居家种的菜,大舅妈可以免费吃一周。到此,这件事情算是圆满画上了句号。但是后来,和邻居的关系也开始慢慢疏远了。那时我还小,作为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并不能理解大人之间的矛盾背后的关系,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人与人之间要学会退让和包容,才能让彼此的关系保持长久的融洽。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对大舅妈她们有了新的看法。我的小舅成家后,大舅妈就吵着要分家,于是三家人坐在一起把家里的里里外外分了个清清楚楚,各家都有所得,也没有异议。最后却因为外公外婆到谁家住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和矛盾,这些事情也是我后来听说的,但最终外公外婆和小舅一家人住在了一起。三家人都搬离了老院子,住进了各自的新房子,二舅和小舅的房子挨着,每天来往比较频繁,而大舅住的稍远一点,自从分家后,除了逢年过节来看看两位老人,其他时间都互相不打扰。我上学之后就很少去外婆家,每到放假就吵着要去,每次去了也不愿意去大舅家,似乎在内心里慢慢有一种距离感,大舅妈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那时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也有意的回避和疏远着他们。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偶尔还会看到他们,现在相隔两个城市,来往甚少,感觉关系一下子变得更远了。生活的琐事多了,也无暇顾忌其他,心里时常还会惦记他们,但也只能从我妈妈的嘴里听到大舅家的种种。以前伶牙俐齿的大舅妈,如今也步入中年,年轻时的锋芒收敛了很多,现在的工作就是带孙子,也算是生活有所乐。这就是我的大舅和大舅妈。他们的故事,让我慢慢懂得了很多,生活纵使一地鸡毛,我们也要努力把它过得有声有色。
接下来我们一起认识一下我的二舅。
我的二舅生性温柔和善,说起话来细声细语,与周围的人相处很融洽。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记忆中的二舅很清瘦,那身板还不及二舅妈。现在也还是那样瘦弱,可二舅妈就不同了,前段时间陪我爸妈回老家,看到了二舅妈,由于身体有疾,她比我印象中还要胖一点,整个人像浮肿了一样,这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小时候看见的她的样子。她和二舅一样,为人很友善,说话很轻柔,就是个头小,属于小巧玲珑那一种类型。做事情不紧不慢,脾气不急不躁,也很能干。在三个媳妇中,算是很孝顺的那个,深得外公外婆的喜欢,小舅家里的农活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主动去帮忙,与小舅一家人相处的很和睦。后来他们的两个孩子上学工作期间,小舅都给过很多次的帮助,孩子们都很认可和尊敬小舅,这也算是以心换心最好的例子了。在二舅和舅妈的故事里,写满的都是孝道和家人的关爱,虽然言语不多,但足以诠释亲人之间的那种亲情。记得外婆病重的那段日子,妈妈去照顾外婆的饮食起居,大冬天异常寒冷,外婆不能自理,二舅妈过来帮忙给做饭,操持家务,和妈妈陪着外婆度过了最后的日子,外婆过世后,也经常照顾小舅的孩子。所以,我对于二舅和舅妈一直是怀着尊敬和感激之情的,她们的善良、朴实打动了我,也感动着我。佛家禅语道:“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爱是生命的缘起,也是最终完美的归宿。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二舅和舅妈的原因。再后来,我发现二舅的孩子们也和他们一样的善良,孝顺,在外公外婆弥留的日子里,两个孩子也尽自己所能陪伴他们,完成了两位老人最后的心愿。一直到现在我仍然很喜欢他们一家人,只是弟弟和妹妹都在国外,工作原因无法归家,疫情的影响,也让我们更加的担忧他们,庆幸的是现在信息交流很方便,得知他们在那边工作生活都还平安,我们也放心了许多。心里一直祈祷和祝福,希望早日回家,能陪伴他们。这就是我的二舅和舅妈。他们是平凡的一对夫妻,却演绎了一段非同寻常的故事,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善和爱,也深深的影响着我,不忘初心,做一个善良孝顺的人。
最后出场的是我的小舅。
我的小舅排行老五,也是和我妈妈关系最好的那一个。他皮肤黝黑,双眼深邃透亮,生性阳刚倔强,为人谦和,彬彬有礼,处事雷厉风行,很有领导风范。小时候在外婆家里,舅舅放学回来都会逗我玩。他一直都很懂事,能吃苦,做任何事情都很有毅力,家里的活干得都很干净。那时,外婆在家里做了一大缸醋,老远都能闻到醋的味道,舅舅每天吃饭的时候总爱放醋,还特别喜欢吃味精,后来我才知道那名字叫“莲花味精”。他说放那个饭好吃,而我从来没有吃过。
后来,舅舅毕业了,跟着别人去工地做工了,家里剩下外公和外婆。再后来,到了结婚的年龄,外公外婆和我妈妈开始为舅舅张罗婚事。由于家里有两个老人,舅舅的工作又不是很固定,适龄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家里人都很着急,舅舅心里也不踏实,无奈之下索性一门心思投入工作上,个人问题就这样搁浅着。过了几年,舅舅从一个打工者成为了一个包工头,干得很成功。可他的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那几年家人一直没有停止为舅舅介绍,可那些姑娘还是不愿意到他家去,原因是家里老人年纪太大,负担重,总之没有一个合适的。现在再提起舅舅的婚事,我从心里觉得那些曾经没看上他的姑娘真的是太没眼光了。舅舅的婚事虽然后来解决了,他也彻底脱单了,但却给我们家人留下了永远的伤痛和挥之不去的阴影。这跟舅舅的媳妇,也就是我的小舅妈有很大的关系。
小舅妈比舅舅大好几岁,在她们家里是老大,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当初愿意嫁到舅舅家里,原因很简单,一是距离娘家近,二是自己属于大龄女青年,所以就这样她们组成了一个小家庭,外公外婆的一桩心愿也圆满完成了。婚后的生活很平静,舅妈也对两个老人很孝顺,家里家外都打理的很好。舅舅也因为婚事解决了,在工作上更加上进努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一家人的生活过的很幸福。后来,舅舅的女儿、儿子相继出生,又给家里增添了很多的欢乐,全家人沉浸在天伦之乐中,日子也越过越好。这样的幸福时光过了几年,孩子们长大了一些,却发生了让我们全家都很震惊和难过的事。小舅妈喝农药自杀了,没有救得下来。一下子,家里气氛悲痛到极点,孩子没有了妈妈,舅舅成了孤家寡人,也因此受到了娘家人的指责和身体的伤害。舅妈的事情我也是从妈妈那里知道的,那时的我还在上大学,听到后我都不敢相信,得到确认后非常伤心,也很遗憾。具体的原因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但是从老人和家人的口中得知,舅妈心理有一定的问题,不过没有在现场,也没有经过,原因至今没有人告诉我确切的答案。我除了替舅舅伤心,也感到很惋惜。
舅妈走了之后,舅舅一直单身,一个人照顾着两位老人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其中的辛酸苦辣也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我的妈妈有空的时候会过去帮他照顾,二舅他们也会帮忙。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两个孩子先后上了初中和小学,那些艰难的日子即将过去,我的外公因病突然去世了,隔了一年外婆也走了。一下子,舅舅的生活又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安顿完老人的事情,又要忙着两个孩子。没有了妈妈的孩子,爱是有缺憾的,那段日子对我舅舅来说永生难忘。此后他一心工作培育两个孩子没有再娶。直到老大到18岁成人 ,老二到初中,我的妈妈才托人给舅舅介绍了我现在的舅妈,去年见过一次,人很热情,对我舅舅和孩子都还不错。到此,舅舅十多年的单身生活终于结束了。现在他们一家人生活的很幸福!我也真心为舅舅感到高兴。生活有时总是不尽如人意,但我们需要面对困难的勇气和打败困难的决心。这就是我的小舅。他的故事里有喜有悲,跌宕起伏,但却让我看到了在艰难险阻中奋勇前进的那种坚持和对生活无限热爱的毅力,我为之动容,也为此备受鼓舞。生活是什么?有人说生活就是丰衣足食,有人说生活就是家人平安健康,而我觉得生活不止是这些,生活除了让我们每个人平安健康的满足物质和精神的需求同时,也需要我们拥有驾驭生活的能力和热爱生活的信念,只有热爱才能拥有爱的能力!所以我想说,我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即使生活总是冷不丁的给我各种“惊喜”,我也依然可以坦然的去面对和接受,这就是一个人应该具有的生活态度。
这就是我的舅舅和舅妈们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个性,生活和经历,但每一段故事都折射出生活的千姿万态和每一个人展现出的人性的特点。在他们的故事里,我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也感悟到了人性的真善美。最后,我想说:”每一个人都是另外一个人眼里的故事,在诉说中,让我们学会倾听;在倾听中,学会包容,学会理解,也学会如何生活。我们拼尽一生的力气,除了那能解万千惆怅的碎银几两之外,还有家和亲人以及彼此之间深深的爱。”愿每一个人脸上有笑,心中充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