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情东去

掐指数了一下,12岁初一同班认识(天哪,居然那么小)。不对,在开学之前跟姐姐去溪边的时候,撞见过他一次,他正和他的朋友游泳,他俩在岸上正往身上抹泥巴沙子,然后嘻嘻哈哈跳进溪里,就觉得他是只皮猴。原来,他是我同学啊。

我坐第一排,他坐最后排,课间我们一起玩抓石子;班会课上被班主任选中表演节目,里面带舞蹈而被封“四大天王”之一;周末和一帮同学去溪里抓螺丝,然后来我家煮,那时就对听说他会炒番薯而且很好吃充满期待;农忙时节,一起帮同学插秧,我只管拔,他帮我捆成一扎;他是体育部长,班级登山比赛,他跑第一,登顶后又下来找到还在登山路上的我再登一次;班级活动先把带数字的纸团一路藏起来,后面的同学再找出来抽奖,不是表演节目就是奖品,我没赶上找,他分了我一个;班级秋游春游,我俩总走第一,后面同学甩出一大截,上坡他拿树棍拉我上去,下坡他扶我下来;第一次买东西给我吃的是他,一筒透明巧克力色圆饼干…

班级陆续传出“绯闻”。小小年纪的我怎能承受这些流言啊,于是开始保持距离。因为我在家里是听妈妈话的孩子,在学校是听老师话的学生。

初三,他还没毕业便要报名去当兵。知道这个消息,我在教室里望着走廊上谈笑风生的他泪流满面;我在操场和同学打篮球,他经过拍拍我的头,我仍然很难过。那时的我还不懂为啥这么难过。

他的人缘很好,临走前同学们要帮他筹办“欢送会”。策划时,他在县里办手续,同学打电话给他,他说没有时间,但是在走之前他会邀请比较要好的同学一起聚一下。当时我也在场,打电话的同学向我人转达他的话。于是我记住了这句话。

某天晚自习,教室突然空了一大半。我的班长好朋友跟我说:今天你先回家不用等我,我有事。并没有跟我说是什么事。望着教室里空了一大半的座位,我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来。我想起了那天他在电话里说的:“走之前,我会请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聚一下”。原来,我不是他要好的同学啊,因为他没有叫我。原来我班长好朋友,也没有把我当好朋友啊。晚自习回家路上,街上传来女同学卡拉OK的歌声,里面没有我。

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很大很多。影响了很多很多年。整个人都变得不自信了。我好像变成了祥林嫂。总是不断的涌现出倾诉的强裂愿望。每每跟妈妈提及此事都泣不成声,每每想写下来,提起笔开个头都被泪流满面而放弃了。

他当兵出发的那天,同学们一起去送他。我发现我没有拿校徽,于是返回家去拿。校徽拿到手的时候,我却再也没有勇气踏入她们送行的队伍。我不懂那么想去的我却又为什么转身去了学校,我永远也不知道那天送行的情景。

他从部队给好多同学写信寄照片回来,我记得很清楚,信封上印着的邮戳:义务兵免费信件。照片上是各种子弹徽章杠杠摆成的图案。我的班长好朋友也是一语指出:你的照片上有个“心”字,然后她看了所有同学的照片,只有我的有心字。我没有开心,有的只有难过。

我不记得后面的学习生涯,只知道后面再也没有开心过。初三又复读了一年。

我们后面一直保持通信,信里什么都没有提及。就是一来一往说自己的生活。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断了联系。好像是他的部队换了地方,我去了高中,换了学校。

高中的某一天,我的班长好朋友跟我同一学校。初中之后和班长就没有当时那么好了,联系也不是很多,总觉得我们之间多了道看不见的坎。

她特意来告诉我:他回来了。我说:哦。我们俩也从来没有提及为什么当时不喊上我。我们不是做什么都永远在一起的吗?这是我心里的一处痛。

某个周末放学回家,我居然在街上看到了他。他骑着自行车,我笃定他也看到了我。但是,他却突然骑进了小道不见了。

再见面又是高三还没毕业的一次周末回家班车上巧遇。我和朋友一起。那时的他在已经在县里的烟草公司上班了,他帮我们俩都付了车费。车费有个几元零头,收费员说笑着算了就不给了,我却没好意思替他要回来。不记得车里说了什么话。只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某个暑假,我在初中班长家里看电影,他和另外一名初中朋友突然跑上门来。说话时他拿扇子拍拍我的头。久违的亲密感觉突然让我泪如泉涌,避免眼泪流出我赶紧告别离去。

高三毕业的暑假和同学们一起溪里玩,又巧遇了他和初中几个同学,其中一个是欢送会那晚,我在街上听到卡拉OK歌声的那位女同学。这位女同学,如今是她的妻子。

他们在桥上,我们打了个招呼,他们一群上山玩去了,我就又记不住后面是怎么跟高中同学继续玩下去的了。

对了。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一位男同学。我没有向他表达我的喜欢。只是想看到他,班级活动想和他一起。并没有特殊联系。我可以很坦然地跟身边的好朋友兼同学说:我喜欢他。

他和他有点像。

大学时期,一个人坐公车,忽然闪到像他的影子,都可以让我泪流满面。

参加工作之后,初中毕业十周年同学会。一起组织的同学里有我,有他。那时候的他跟那位女同学已经结婚生子了。娃都好几岁了。我们一起沿街一路通知各位在家的同学们。好像回到了相互协作的当初。这个时候开始有了对方的手机号。同学会一起KTV我站在墙角,那么多人,他跑过来跟我敬酒。期间我有事出去了一会。他发信息问我去哪了,好久没看到我。

是的。这个时候我是开心的,很开心,我感觉到了像当初那种他对我的关心。

后面的某次信息聊天,我终于向他提出了我心中十来年的疑问。我说。欢送会那天,你为什么没有邀请我。他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是那几个女同学组织的,邀请谁我根本不知道。

我大惊:什么?你不知道?人也不是你邀请的?害我白白伤心了这么多年?

终于解开心中的疑惑,顿时也豁然开朗起来。

某次和初中同学吃饭,期间同学们聊起了当初的感情。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最好的班长朋友居然喜欢他。这么多年,我们那么好,我们天天在一起,我却不知道她喜欢他。同学说,知道他要去当兵,他们几个同学爬山的时候,她在山上哭,大喊他的名字。这个时候我不在。

同学说:那个时候她喜欢他,而他喜欢我。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时候得知他喜欢我这件事情,我仍然很开心。

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喜欢对方,也并没有想要暧昧,只是偶尔的彼此关心。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我为他高兴;而我,也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也很满足。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TM的我要当场问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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