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有关「绝望」这个选题的文章时,我先得了解一下什么是「绝望」,对不对?于是呢,我在知道、知乎、知网……上搜资料,也搜到一大串,可读下来,压根都没什么用,这就让我很绝望了!
看看我们的处境是多么荒诞
有意思的是,在这真真切切的绝望之中,我才一点一点地看到我以及我们中的很多人自身处境的荒诞。
首先,虽说我们是大踏步地跨进了新时代,也拥有了空前丰富的科学知识,可那又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呢?我的体验是,我们反而都越来越无知了。
接着,因为无知,我们没能在自己与所生存的世界劈劈啪啪的分裂声中觉醒过来,逐渐丧失了立足点和安全感,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无家可归了。
再来,在日益强大的社会力量面前,在难以驾驭的高科技面前,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孤独、焦虑、被流放了,甚至死亡的威胁。
还有,我们总是坐立不安,因为死亡与毁灭步步紧逼着,无所依靠的绝望感和幻灭感吞噬着我们,我们的灭亡似乎也只在一瞬之间。
…………
我看到的这绝望世界就是一个能致人于死地的处境,一个矛盾的、垂死的、丧失生存意义的精神深渊。要我说,我这处境并不比希腊神话中整天推着石头上山的那个西西弗轻松多少。
这种处境导致人产生强烈的绝望,这种绝望的状况可不就是荒诞嘛!
绝望与荒诞是紧密相连着的
人类历史上有不少思想家很早就注意到了人类生存处境的荒诞性,比如加缪。在《西西弗神话》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加缪关于荒诞的理解。
在荒诞概念中,加缪提出了三个关键词,即人、世界、人与世界的对立;在加缪看来,荒诞不存在于世界,也不是孤立地伴随着人,荒诞产生于人与世界的对立之中。
在这儿,「荒诞」是一种感受、一种经验、一种气氛,是一种个体意识,是个体对自身与世界之关系的内心体验。
可以说,加缪所指出的荒诞世界主要包括了三个方面:
一是庸常生活的机械、重复、无意义与人的精神麻木;
二是神秘莫测、不可理喻、无法解释、无从探究、无法逃避、充满敌意的异己力量的存在,正是这一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无情地操控人的非生即死;
三是人与世界的疏离,即人的边缘化、孤独感与冷漠。
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提出,荒诞是人对自身与世界的关系的领悟,是人对外部世界的心理体验,是对缺乏价值、毫无意义的生存境遇的认识。
人身处一个丧失了确定性、稳定性、持续性的世界中,丧失了传统价值体系的保护,面对种种的生存危机,感到难以把握、无所适从、无力应对,随之就产生了强烈的绝望感。
显然的,作为人的生存体验、心理特征,亦作为人之存在状态,绝望与荒诞是紧密相连着的。
绝望是一种「致死的疾病」
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指出,绝望是一种「致死的疾病」。
「致死的疾病」不同于「致死疾病」。「致死疾病」常常指结果为死亡的疾病,而「致死的疾病」是指人死于这种疾病或这种疾病会导致肉体的死亡是绝不可能的。
「绝望是一种普遍的精神疾病,」克尔凯郭尔认为,「靠死亡从这种疾病中获救是不可能的,这疾病和它的折磨(及死亡)恰恰在于不能死去。」「这种疾病,永远都在死的过程中,但要死却死不了,而是死与死。」
「当死亡是最大的危险时,人希望生;但当人认识到更恐怖的危险时,他希望死。所以,当危险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死亡成为人的希望时,绝望就是那求死不得的无望。」
这也就是说,绝望的折磨恰恰就在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能拯救我们的也就剩绝望了
有意思的是,与马克思主义终极追求「人的全面发展」不同,克尔凯郭尔认为「只有达到绝望的恐惧,才会发展人的最高力量」。一百多年后,哲学家阿多诺也说「除了绝望能拯救我们之外就毫无希望了」。
正如希伯来的先知对来自荒漠的犹太人所作的告诫:绝望是那根捆绑「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马鬃,剑锋逼人、摇摇欲坠了;绝望是旷野上的心灵呼告,它是撕心裂肺、掷地有声的。
无疑,在心灵维度中,这种带有张力的「绝望」正无限地逼近「极限」,通过内心的体验,去叩问具有永恒标签的生存价值。
一个对世界的终极意义并不追问的人无所谓绝望,只有那些一直在探求意义真实者,才会在这种坚持不懈的追问中走向绝望。
细想,他们的存在是一种美学式的生存状态,这种生存状态不断地在追求乐趣和理想幻灭中起伏变动,永远不能达到永恒与超越。
稍稍能给人以安慰的是,当心灵的绝望无限逼近一种临界状态,绝望正是「美」——它同样有让人颤栗的能力。一如奥地利诗人里尔克所认为的:「美」就是「我们尚且能够忍受的恐怖的程度」。
所有美的生活观都是绝望的
就我个人的体验来说,绝望能使持有审美观者真正面对生存的虚无和无意义,从而在濒临生存的极境中发现自我。因此可以说,绝望是生成审美的一个契机,个体因之向更高的阶段飞跃,真正的自我在飞跃中得以实现,从而体验到真正的审美境界。
甚至可以讲,每一种美的生活观都是绝望的,而每一个按美学方式生活的人,无论他是否意识到,都处于绝望之中。当一个人知道了这一事实,一种更高的生存形式便成为迫切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