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后醒来感受到的便是鸟叫。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像刚放学的孩子,虽有些吵闹却并不觉得烦心。在经历了漫长的、毫无生机的冬天后,这份特别的喧嚣倒是给生活添了一份别样的趣味。
在这样的早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偷偷溜进来一点影子,鸟儿在枝头跳跃,太阳的脸也已从远处高楼里露出了大半,洒下热腾腾的光芒,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春天来了。
前几天恰巧读到周作人的《鸟声》,文章里提到了一句“以鸟鸣春”,我想,说的便是眼下这般光景吧。想到鸟,我对于鸟声没有多大研究兴趣,不过在我的儿时倒有一件关于鸟的事。
在我上小学时的一个春天,我和爸爸去地里干活,说是干活,也左不过是大人忙活我在旁边玩。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麦子熟了,一片金灿灿的,随着风摇起一阵阵金子做的海浪,倒有几分像大漠戈壁泛起的黄沙。远处的鸟儿也被眼前诱人的金所吸引,趁机飞过去衔几粒免费的麦粒。
可再机灵的鸟儿也总逃不过人的心思。早在麦子成熟前便在四周树起了一圈的网。网线密密麻麻,用的是极细的丝,一旦网住,越挣扎只会网的越紧,我便是那坐收渔利的“小翁”。
一只刚入网的麻雀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上前好心救下了它,却并不肯打算就这样轻易放它走,我想自己留下养它。它极力的挣扎,我力气虽比它大,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我不敢用力抓着它,只揪着它尾巴的长羽毛,它使劲扑腾了几下竟逃走了。只在我手里留下几根棕灰色的羽毛。我有几分懊恼,心想这送上门的鸟竟就让它这般轻易飞走了。我重新埋伏起来,静等着第二只被网的鸟。不一会又一只麻雀被网住了,我上前一看,尾巴光秃秃的,一口咬定这就是上次逃走的那只。现在想来,到底是不是那只也依旧是个谜。
我央求了爸爸几句,便顺利把它带回家养了起来。准备了纸箱给它做窝,吃的喝的也一应俱全。只不过怕它飞走,给它腿上绑了一根绳子。相比它之前的生活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了,可它却并不肯低头,不吃不喝。我心里捉急,就强行喂它几口水、几口食。即使这样,没过几天它还是死了。年幼的我为此有些难过,可这仅有的一点难过的念头,没几天便像那只麻雀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多年后的今天,经历了时间的历练,我总算有了点醒悟的意思,只可惜这醒悟来的稍晚了些。对于鸟儿而言,飞翔是它们唯一的自由,我却妄图用它们的自由来满足我的私心。人总说孩子是天真无邪的,可回想年幼时的我,却总有点讨人厌。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因为无畏对生命也便没有敬畏之心。如果年龄是对我所犯过错的最好辩解,那我的父亲呢?一个有是非之分的成年男人,是为他没有在关键时刻走过来对孩子悉心教导而感到愤慨,还是为一个愿博爱女一笑而放弃原则的慈祥父亲感到淡然?毕竟这世间的麻雀千千万万只,而他的女儿也并没有成长为一只坠网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