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公交车

说来也怪,原本只要十分钟的路程,却心血来潮,想要乘公交车过去。

前段日子,由于严格的学习作息时间以及高考的压力,不得不每天骑着单车,急速穿梭于小镇间,从城西到城东,从河滨到内陆,没有片刻的停留。

而这一次,我却不慌不忙地站在车站旁边,读着手中的美文,偶尔张望四周疾驰而过的轿车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静候着下一班车的到来。

不知等了多久,耳边传来“呼“的一声,才反应过来是车门气压阀开启的声音。而后,车门折叠起来,我也随之走上了车。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零钱,边往车尾走边打量着车内的情况。往日人满为患、拥挤到窒息的车厢,今天却连仅有的几个座位也没坐满,只有几个散乱而坐的老人各自靠着椅背休憩。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窗打开,任着迎面而来的风嗖嗖的灌入耳朵。车速不快,风也不大,就这么轻轻抚摩着我的脸庞。

窗外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远处嬉闹的儿童,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茶馆里下象棋的老人,正下得尽兴;咖啡厅里交谈的年轻人,讲到某处时,激动得比手划脚。对了,还有一只一直追着主人单车奔跑的小狗。在这种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中,似乎每个个体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归属,万物平静而祥和。

在这样一个傍晚时分,夕阳斜斜地照着,把它自己拉成了红色和橙色碎片,把万物的影子拉成了长长的不干胶,天地间的万物,构成了一幅流动的拼图,每一秒钟都在变换着不同的形态结合。

公车不停地向前行进,身后景物却不停地向后退。公车徜徉在一丛丛的树木间,一道道的阴影不断地打在我的身上,我伸出手来,看阳光在我的指尖跳跃。夕阳似砂,缓缓倾倒在我的手心里,我看着它从指缝漏出,氤氲成一朵粉红的星云;残霞如纱,悠悠飘荡在夏日的空气中,我用手指小心的把它裁剪,剪刀的倩影在车厢中雀跃,摇曳成一片永恒的遐思。

在这亦真亦幻的境界里,我任由时间流逝,而公车也早已过站,可我却不想就此离去。此刻,我只想聆听我内心的声音:一路坐到终点站。

车外 夕阳渐渐收起它最后一道余晖,天边叆叇的云彩也渐渐黯淡了它的霞光。

车内,打开了昏暗黄的照明灯,各种人事物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在微光中闪烁。

每经过一站,车里有人陆续下车,也同样有人上车,可这些和我乘坐同一辆车的旅客,也不过是我人生中素不相识的过客。最后坐到终点站的人,却只有我一个人。

又是“呼”的一阵,是制停时公车排气管发出的声音。车门全部开启,就连司机也下了车,我却迟迟不愿起立。照这个点来看,应该是末班车了,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下车后,沿着一望无尽头的漆黑的沥青公路,在夜晚的昏黑中,我任凭思绪的飘摇。

原来人生真的是一趟旅程,如果你走的太快,会忽视这美好的一切,等你再回过头来重新仔细体会这一切时,你会发现曾经遗失的美好,而且自己一直都生活在美好之中。然而生活始终是向前的啊,如果错过了过去的精彩,那就要好好享受今天的每一秒,用心体验生命中每一次小小的幸运与感动。

人生也是一班公交车,但它却是一班末班车,因为它一旦到达终点站,就再也不会重新出发,迂回于每一个站台边了。在这班车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景,有一些是你一直渴望摆脱的梦魇和伤痛,也会有美丽而不愿割舍的心动。但随着车轮的不停转动,不管坏的好的,一切都将远去。

这一路上会有很多人上车下车,其中会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和匆匆的过客,他们的到来和离去,不过是在大海中滴了一滴水,不会引起过多的激荡。但有些会是你至爱的亲人,至亲的恩师,至交的友人,他们的一路陪伴是这趟旅途中最大的幸福。可他们最终都会下车,他们的离去如同一次次海啸,会引起一阵阵惊涛骇浪,可大海终究是海纳百川,一切最终还是回归于风平浪静。

越到终点站,就越只有你一个人,你会发现,曾经认为无比重要的事情,多么过不去的坎,也不过是千千万万站里的千千万万分之一,你以为能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人们,都一个一个下车,最终能陪你走完全程的,也只有你自己。

正如宫崎骏先生所言: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重新走回了原点,那个我最初等车的站台。我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又重新从这里出发,花了十多分钟走到了目的地。可朋友的聚餐,早已结束。他们面对着一桌的残羹剩饭,还在恣意谈论着什么。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身旁一个朋友对我说,

“真可惜,你错过了一顿美好的聚会”。

不知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失落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大家,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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