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部分年轻人都在抱怨上班,我觉得很可惜。工作应该是可以带来幸福感,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
下午三点多,在上海徐汇氪空间的联合办公区域,坐在我对面的生伟,聊起国内目前大部分人的工作模式来,总是会控制不住说很多。
作为一家以“不裸辞,看世界”为口号的创业公司创始人,从毕业后的第一天起,他就在用实际行动践行“边旅行、边工作”的新生活方式:
在美国费城向老板提出“远程办公”后,生伟带着工作游历了大半个美国。
回国后,在一家创业公司积累了一年经验的他,又马不停蹄地开启了为“远程工作者”和“自由职业者”提供一站式服务的创业项目。
今年29岁的生伟,把全部的热情、精力和金钱都投入到了这个项目中。经过一年努力,今年公司开始了天使轮融资。
“中国的自由职业和远程工作目前还不是主流,但我相信这会是一种趋势。据国家统计局的相关数据表明,未来这类人群会发展到1.67亿人。”
生伟对全球自由职业和远程工作的发展趋势一直抱有乐观态度,这种态度直接推动着他把“几乎一半美国人”都在用的“远程工作模式”推广到国内来。
不喜欢上下班挤地铁 我向老板提出了远程工作
有些人创业似乎是天注定,大学就开始尝试各种创业项目的生伟,最开始从销售尝试起,在大学里挨个宿舍敲门推销各类产品。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硕士期间,他也报名参加了一些社会创新项目,并拿了大大小小不少奖项,获得过2014年克林顿基金会codeathon的冠军,受到克林顿总统的接见。
毕业后,他和几个沃顿商学院的同学一起发起了一个教育类创业项目,得到了沃顿商学院的支持,获得了一笔启动资金,开始回国创业。
一年后,由于业务方向和团队调整,生伟退出了这个项目,在国外生活了四年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与国内的创业环境脱轨。
于是他去了一家瑞典人的创业公司,负责整个中国区的业务,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积攒下不少创业圈的人脉与资源。
一年后,抱着“创业要趁早”的想法,他从这家公司离职,开始正式筹备自己的创业项目——角马原力,一家专为远程工作者和自由职业者服务的一站式平台。
在“远程工作”这一概念在国内还不盛行的今天,他为什么想要做这类小众业务?
这起源于他在美国的一段实习经历,这段经历彻底改变了他。
硕士毕业前,生伟曾在美国一家创业公司实习过半年时间。在那家致力于发展美国国货的电商公司,以数据工程师身份加入的生伟,每天大部分的工作是爬取亚马逊平台上购买过美国国货的人群数据,将其可视化。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平时在公司除了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以外,大部分交流沟通都在网上完成。
“有时即使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还是通过email沟通。”生伟说,时间久了,他衍生了申请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远程工作的想法。
美国费城的地铁设施不如国内,大部分比较老旧脏乱。在这种环境下,每天花很长一段时间挤地铁上下班并不是特别好的体验。
于是他向老板提出了远程办公,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后来的结果也证明,在学校附近工作,不仅没有影响正常的工作,反而还提高了工作效率,于是老板也更加放心地允许他继续以这种方式工作下去。
“当我有了远程办公的自由后,我想到了边旅行边工作。毕竟美国那么大,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于是生伟买了张从芝加哥去洛杉矶的“加州微风号”(California Zephyr)火车票。这是全美最负盛名的观景列车之一,全程52个小时,4000公里,沿途风光瞬息万变,有着美国从中部到西海岸最精华的风光。
他一路从美国东海岸边旅行边工作到西海岸,再从西海岸到迈阿密,开车自驾去了最南端的一个小岛基韦斯特(Key West)。
一路上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事,是他迄今为止最难忘的一段人生经历之一。
“对大多数人来说,完全抛下工作去旅行不切实际。但是在有稳定收入的前提下,边远程工作边旅行,实在是一种很棒的生活方式。”生伟说。
在美国,远程工作人群占整个劳动力的15%,到2017年这个数字增长到了48%。也就是说,在现在的美国,至少有一半人是远程工作者。
而在中国,这一概念并不普及,远程工作者们也更加分散。
“我没有在大公司工作过,因为我知道我不喜欢。”生伟说,既然传统的工作体验无法给他想要的东西,他也无力去改变现有的游戏规则,那不如跳出已有的环境,重新建立自己的游戏规则。
而他设立游戏规则的平台,就是角马原力这家公司。
边旅行边工作 其实也有很多不完美
边旅行边工作,听上去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任何看上去美好的事情,也都有其“不美好”的一面。
就像生伟自己说的,他并不鼓吹所有人接受远程工作的生活方式,也不想给大家一味灌鸡汤,而是希望每个对远程工作感兴趣的人,能够辩证地看待这种生活方式。
旅行是一件舟车劳顿,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一开始,生伟也会在开始旅行前花费大量时间去查资料、定车票住宿、制定行程,这些花费了很多他原本不想花费的时间。
“边旅行边工作,一定要提前制定好详细计划。行程杂乱无章的话,会影响在路上工作的心情和效率。当然这些随着后面旅行经验的丰富,会变得越来越熟练。”生伟说,远程工作也是一种能力,可以后天习得。
时间久了,找到自己远程工作的节奏后,他能得心应手地安排自己每天工作与玩乐的时间。比如他曾经连续一周每天早上出去玩,下午三点多回宾馆工作,晚上八点再出去玩。
“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有时候觉得早上起来喝一杯咖啡后工作效率更高,就一直工作到下午两点再出门。”
有时他也会一整天都不工作,早上六点就出门远足,晚上十点才回来。遇到这种情况,第二天就一整天都不出门,在宾馆工作。
总之,大部分工作时间全靠自己自由安排,只要保证完成工作就好。
“远程工作能够给我带来幸福感,如果一个人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每天都很开心,工作起来自然高效。”
但偶尔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人在旅途中也并非能做到永远自律,也会遇到特殊状况。
比如某次,生伟在印度某个比较偏僻的小镇旅行时,碰到一个急需处理的工作,而整座小镇大部分地方都没有Wi-Fi网络,最后生伟跑了很多地方,才在当地的一个高档酒店的大堂连上了Wi-Fi,险些耽误了工作。
还有旅行中的孤独感问题,大部分时间一个人旅行的生伟,偶尔也会在路上感到孤独。大量的独处时间里,也会有因无法自律而情绪焦虑的时刻。
“某个瞬间我会觉得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弄得很混乱,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对远程工作者来说,情绪调节能力很重要,需要有很快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的能力。”
需要明确的是:旅途中难免会遇到各种阻碍,不可能永远开心。
但相比在一家公司朝九晚五工作的压抑感,和无意义加班的绝望感,生伟更愿意接受远程工作带来的麻烦。
“这些我都可以靠个人意志解决。但在大公司,个人力量不足以撼动传统模式和工作轨迹,那会让我感到深深的失望和无力。”
城市太喧嚣 远程工作让我慢下来
从2017年正式创办角马原力至今,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时间里,生伟做了很多事情:
做市场调研、飞去海外探索适合做自由职业平台的空间、搭建核心团队、组建远程工作者/自由职业者线上社群。
去年十月,生伟在泰国设立了公司的第一个为远程工作者服务的空间:北碧府隐庐。
这是他们目前第一个独立运营的线下试点,占地36亩,2万多平方米,靠近国家森林公园,完全置身于大自然中,没有任何工业污染。
生伟说他的合伙人以前在上海睡眠质量不好,在泰国的睡眠质量却能提高,每天早晨伴随着鸟鸣声起床,靠生物钟自然醒。
“我去年一年飞了十几次泰国,在上海的时候,每天忙于见客户、投资人、参加活动,很难让自己真正慢下来。”
去了泰国自己的空间后,突然多出来一段完全放松的时光。在自己的农场种蔬菜和水果,吃绿色无污染的健康食物,生活清淡,节奏缓慢。
“每隔一段时间去住1-2周是比较理想的状态,城市太喧嚣,偶尔去那边可以慢下来,在大自然的环境中也可以更好地做一些思考性工作。”
目前,去体验北碧府空间的欧美人居多。今年,他们计划多找一些国内的自由职业者前去体验。
“之所以选择东南亚作为第一个试点,是因为那边生活成本低,交通方便,自然环境和基础设施还不错,再加上泰国对国人态度友好,签证也比较好办。”
在上海,生伟一个月的租房成本是7000元,而在泰国一个月的生活成本一共才5000元,幸福指数和生活质量都得到了提高。
今年7月,他们打算走出东南亚,去看看欧洲有没有性价比高的远程办公地点,解决远程工作者们在当地的住宿、办公、娱乐和社交等需求。
目前,他们把首站定在了格鲁吉亚。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工作2周时间,通过切身体验判断远程工作是否适合自己,是我们做短期项目的初衷。”生伟说,人毕竟是社群动物,哪怕是远程工作也需要与人交流。而线下面对面的交流,是人与人之间最直接、深刻的交往方式。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与一群人朝夕相处两周时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毕竟在大城市工作的人,和朋友、父母一年也才见几次面。”生伟说。
焦虑一直存在 每天都有困难,但我享受当下
创业的第一年,生伟没有任何收入,公司的日常运营都靠自己的存款。
不焦虑是不可能的,但相比物质上的焦虑,他更怕的公司没有明确的前进方向,或者今天比昨天毫无长进。
“每天都有困难,每天都会遇到很多问题,创业就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从最开始注册公司、找法务、财务等一些基础的行政工作,到后来的推进与合作伙伴的项目、开发产品等,每一个环节都会遇到问题,也需要耐心等待。
比如刚成立公司时,生伟每天要去银行很多次,一天只能做两件事:去银行开户、去社保中心交单。那时他总会焦虑自己因为这些杂事拖慢了创业进度。
后来谈合作,本来计划一个月内解决的事情,对方整整拖了5个月,漫长的等待期,公司一直在烧钱,这时他也会焦虑。
“这些都需要自己去不断调整,遇到问题不要觉得是世界末日,只要目标明确,总有其他方法达到目标。”
目前公司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使得生伟对未来充满信心。
“消费给我带来的满足感永远都很短暂,现在我赚的钱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就行,我享受这种状态,因为精神上是满足的。”
采访最后,我问他创立这家公司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革新整个中国已有的企业组织架构和公司管理模式。比如为员工每年争取一段时间远程办公,获得出去旅行的机会。在我看来,一年5天年假是远远不够的。”
生伟的回答听上去很宏大,希望他能早日实现这个目标。
到那时,应该会有更多人爱上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