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曾经占据我的生命里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年晚上吃完饭就出去找网吧上网去了,浩浩荡荡的上网大军把大大小小的黑网吧都挤满了,有时候找遍多家网吧也是很难找到一个座位的。
中滩村里流动人口上万,村里最早出现的网吧,是在菜市场斜对面的一个私人门面。一个大开间,玻璃推拉门进去,柜台后面坐着的是老板,自己在专心的玩着游戏。看见有人进来,就稍微停顿一下,给你安排座位,记下开始的时间,没有空位就告诉你愿意等的话,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等候。
老板柜台的侧面是到顶的大柜子做成的隔断,柜子里摆着一些电脑配件,沙发的侧面也是到顶的高柜子,两个柜子之间留有一个过人的空隙,拉有一个门帘,算是个进出的门洞了,也把里外间隔开了。
柜子背后的空间,顺墙三面摆放着七台电脑,一色的大肚子显示器,占据了桌子的大半边,那时候液晶的显示器还没出来呢,键盘放在桌面下边的抽屉里。
这个网吧的老板曾经是学计算机技术的大学生,叫徐静,他老婆和他是同学。那时的 IT行业还没有现在这么红火,学计算机的并不是那么好找工作,两口子就在村里租了这间房,开了第一家网吧,当时也算是新鲜事物,因为没几个人接触过电脑这个东西。
去网吧就是大众嘴里的“上网”,我出于对新事物的好奇,也加入了上网的人群之中。其实在网吧里真正会玩游戏的并不是很多,大部分的人所谓“上网”就是聊“QQ”。
我是从一指禅学起,不会的就问老板徐静,时间长了倒是跟他们两口子混熟了。后来特意去书店买了一本《五笔字型输入法》,背字根背的脑袋痛,去网吧还拿着这本书。
在网吧里第一次听说了“包夜”这个词,那时的意思是从晚上十一点开始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都呆在网吧里就叫“包夜”,晚上十一点以后,徐静就把外面的卷帘门锁上了。平时上网是一元钱一个小时,包夜单算是十元一宿,徐静自己也在网吧里,后半夜困了就窝在沙发上将就躺着到早起。包夜的人群大部分是专业玩游戏的,也有没事干的在网吧里看电影看一宿的。我唯一的一次“包夜”经历是因为来了客人,没地方睡,我自己在网吧里混了一宿,后半夜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徐静开网吧头一年的生意是异常的火爆,白天晚上都是爆满,甚至“包夜”也几乎是满员。上网的人群里有个独特的小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几个钢镚,能玩几个小时就玩几个小时,吃的顿顿就是馒头,没别的菜。后来听说这小孩家是密云的,父母离婚了,没人管他,跟他舅到了北京郊区,他舅也不怎么管它。
可是这小孩虽没怎么上过学,却玩的一手好游戏,我对游戏不感兴趣,不知道是叫什么游戏来着。反正听说这小孩的游戏账号装备级别很高,装备能卖不少钱呢,他说要等到级别再高一点再去卖。也许这也是一种天分吧。后来这小孩不知道去哪里了,好长时间没看见,或许已经成了某方面的怪才了吧。
一年多以后村里的网吧就遍地开花了,每条街道都会有几个网吧,有几十台电脑的,有小卖部兼带两三台电脑的。流行QQ的年代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跟陌生人聊天去的,点开QQ搜索,根据要求查找,好多人会勾选“带摄像头的”,因为可以看见对方,互相满意了也许就是一段姻缘的开始。
徐静的网吧被人举报过一次,工商局、物价局、派出所联合执法,被没收搬走了全部电脑,因为这些黑网吧没有一家是有营业执照的。这家伙还挺有路数,过几天找关系又从派出所弄回来四台电脑,不过再不敢公开开门营业了,整天半开着卷帘门,屋里后边的帘子也换成了落地的厚门帘,听不见里边的噪声。只许以前的老客户进来,陌生人一律挡在门外,他媳妇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进来不认识的就告诉人家早已经歇业了。
后来有一家有二十多台电脑的网吧也被抄过一次,以致所有的黑网吧都学乖了,成天关着门,不是熟人带领你是找不到上网的地方的,因为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住房,一扇防盗门,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这里能上网,进去以后当然是别有洞天。
中滩村的大小网吧我都去过,因为每个人上网的时间都不一样,这个网吧人满了,你就得去找另外一个地方。后来谁家的机器好些,谁家的网速很慢,都搞得明明白白,第一首选当然是徐静家,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电脑调理的不错,别的网吧跟他相熟的都来这里找他帮忙看看机器。
徐静后来可能是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内心也实在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就把电脑处理了,搬到了挨着中关村的上地那边去了,后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我从他那里花了一千五百元买了属于我自己的第一台电脑,虽然配置不是很高,玩游戏不行,做些日常工作还是可以的。
后期随着对黑网吧的打击力度加大,黑网吧慢慢的就自动消失了。挨着中滩村的天通苑开了一家规模较大的正规的网吧,共有三层。凭身份证上网,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爱好玩游戏的纷纷去了那边,那里的网速更快,机器也都是全新的,玩家都是爱不释手,通宵达旦的玩。
天通苑的网吧我只是偶尔去过几次,再后来就慢慢的在家上网了,网吧的印象也就渐渐在脑子里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