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朋友,又见面了!
算起来这是我们第六次相见,是第五次我们共同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其中有一次是我乘飞机飞越滇藏线的时候与你擦肩而过,那一刻我激动的热泪盈眶,你知道么?
细算来我们两年没见了,我算是有了些变化,你呢?我不再是那个常驻昆明的学生,不是那个前来散心的游子,而是带着调研任务来的研究生,但是我仍旧是思念你的老友。 我猜你也应该变了吧。最明显的就是开通了高铁,以前来见你必须要经历一整夜火车的颠簸,那时候我总是买晚上十点之后的票,一上车就躺在卧铺的小床上,我向来睡眠不深,一整夜的停停走走总是睡不好,于是便趴在窗前看星空,看人家,看路过的区间站,看天渐渐变亮,看太阳升起,然后等待那一句令人兴奋的“大理站到了”。如今坐上动车后两个半小时就听到了这句话。一向不喜欢在把太多的时间耗在路上,但是却说不清楚是更喜欢动车还是火车,可能睡一觉就与你相逢的经历太深刻了。
这次相见我会见到不一样的你么?我想会吧!曾经相见的时节是初春、初夏与深秋,都是一些少有人叨扰的时节,那时洱海泛着悠然的波浪,苍山被整个大理倚靠,古城并不拥挤,而是恰到好处的繁盛,双廊和喜洲总是能找到一个人安安静静发呆的角落,巍山城默默的演说着自己的历史,那是你是总是能安抚下不知所措的我 。
而此时正值盛夏假期,也是彝族的火把节,处处都是人山人海,古城里人头攒动,才村码头上人们为了拍一张单人照穿梭在各种间隙中,从古城到喜洲的环海西路的交通堵塞连电动车也没放过。我感受到了你的疲惫,这次我也很累,你是我在半个月之内停留的第五个城市,我明白这样的透支是多么的残忍,但我们又不得不努力保持平静的样子应对这一切,洱海仍旧漾着波浪,迎着倒映着苍穹,应和着各种姿势的拍照的人,苍山山顶始终云雾缭绕,像是既想又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躲藏起来一般。走在大理古城与喜洲古镇,你匆匆的把我所惦念的烧饵块、乳煽和喜洲粑粑推送给我,然后匆匆离开,这些也成了我的工作餐,只是在唤起味蕾的记忆之后匆匆下咽。
火把节这一天在周城村跑了一整天,调研白族扎染,晚上在这里参加了火把节,我们和村民一起围绕在中心广场的主火把周围,看着火把被点燃,熊熊豁火焰窜向天空,树木燃烧后的火星又如流星般纷纷落下,在这样人为的壮观景象下,人们许下祈求五谷丰登的愿望。之后人们点燃了自己手里的小火把,聚在一起,拢成了一个大火堆,大家手拉手围成圈,绕着火堆载歌载舞。那一刻我知道你完全置身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中,你是如此的不一样,获得了完全的释放,变得欢腾而跳脱。
仪式结束,夜色已深,乘车返回古城的路上,四野寂静,我又见到了那个平静的你。苍山终于把自己藏在了夜幕里,洱海也沉寂于黑暗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一刻才感觉到我们消停下来并肩而坐,我们都没说话,但是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沉郁。
我们还有机会重温曾经的经历么? 我想会的!后一日,立秋,你在下雨,我在前往周城的电动车后排。打不住的雨伞,遮不住的雨衣,衣衫全然湿透,这是你在带我回忆曾经在巍宝山的经历吧,两年前我和我们的老友冒着风雨登上了巍宝山,隐逸山中的修行者在多样性信仰的宗教场所中参悟着天地宇宙人生的奥秘,在云雾四溢的飘渺的氛围中,我们也完全释然,接受着自然对身心的涤荡,感悟着“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这样的感觉在此时被唤醒,顶着寒风抬眼望去,大概因为昨夜的疲惫而未曾苏醒,处处烟雨朦胧,苍山与洱海终就着这云雾隐遁了起来,暂时将歇,不见踪影。
午餐过后,你才渐渐醒来。停了雨,散了雾,我所置身的周城村在阳光下洋溢着暖意,走在村中横七竖八的巷子里,伸开双臂,尽享阳光的温软,没有一会衣衫都干了。
你是不是又为我准备惊喜了? 我想一定有吧!一下午闲适的寻访,黄昏时分踏上归途。洱海上架起了一座彩虹桥,苍山上置了一块镶了金边的云,这定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吧,每次看到你别出心裁的安排都感动不已。我在电动车的后排又感受到与你并肩而坐,昨夜的沉郁已然四散,转而变得疏朗与通彻。在崇圣寺到大丽路的那条东西走向的路上,身后是巍峨的三塔和金光璀璨的金翅鸟,前面是横亘于洱海上的两座彩虹桥,我们想借着这个契机从此有一个开光的佛系人生!
后一日,我和你和我们其他的老友们相聚在一起度过了短暂的一天。你下了半天的雨,又出了半天的太阳,我们聊着我们曾经一起的时光,聊着分开后的艰辛,聊着以后想与你一同度过的岁月。两年里,大家都不容易,我们都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孤单又坚强的生活着。
嘿,老朋友,我要走了。
看来我还是没能习惯和你的分分合合,一如既往的怅然若失。来日不可期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惆怅的事么?我向车厢迟迟吾行,潸然泪下,与你告别,与其他老友告别。
窗外的蓝天、白云、稻田、山峦向西闪,离家越来越近,大理越来越远,而我却分不清楚这是归途还是去路。
那一刻,我意识到无论到哪都是“去”,只有家和大理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