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里有了电视机,我就改变了吃饭看书的习惯,大概已经近三十年了。但这本书——《群山回唱》,我是在饭桌上读完的,因为不忍释手。
有人说衡量一本书的好坏,只需五分钟,五分钟后你还没有读下去的欲望,就可以直接放弃了,这本书我读完第一页,眼睛就已无法离开。
读胡塞尼的小说,总使我产生无助的压抑与窒息感,很久都走不出。2013年买回此书后便束之高阁,因为没有勇气去读它。
还好,与《追风筝的人》和《灿烂千阳》相比,这本书并没有太多的战乱与残暴的描写,书中的主人公大多逃离于战争。帕丽随母亲去了巴黎,阿卜杜拉在战前逃到巴基斯坦,后来又去了美国。纳比待在瓦赫达提先生的大宅子里,保住了性命。阿卜杜拉的小弟弟一家逃到白沙瓦的难民营,并一直得到哥哥的救助。
很显然,这次胡塞尼要讲述的是另一群人的命运,他们虽逃离了战乱,却依然没有逃脱命运的劫难。
帕丽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喀布尔的一幢大宅子里,他的爸爸妈妈很爱她,爸爸交她画画,陪她玩,妈妈是个时髦漂亮的女人,还是位诗人,那一年,爸爸病倒了,妈妈带着她去了巴黎。在那里帕丽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大学教授,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婚,还有了三个孩子。除了诗人妈妈时不时给她添点乱子,帕丽的生活无忧无虑。但是,帕丽常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缺失,像是一种没来由模糊的疼痛,她的记忆里有一个黑洞,往往一个不经意的场景,就会使她陷入黑洞中,但黑洞在哪里、黑洞中是什么,她全然不知,她的意识常在无意识中跌入黑洞中。
一直留在喀布尔老宅里的纳比,忠诚地服侍着主人瓦赫达提,直到主人离去。瓦赫达提将自己的财产留给了纳比,终于有一天纳比意识到自己也将离开人世,他留下遗嘱,把财产留给了法国的帕丽,还给她留了一封信。这封信揭开了帕丽的黑洞,帕丽晓得她的痛来自何方,那是她的血脉和离散了的骨肉带来的痛,她知道自己不属于喀布尔的宅院,也不属于巴黎的妈芒,她的根在沙德巴格,还有一个终生都在寻找她的哥哥。
那一年,阿卜杜拉7岁,妈妈生下了妹妹帕丽,却死于大出血。从此阿卜杜拉成了帕丽的妈妈,他陪帕丽玩耍,给帕丽换尿布,他用唯一的鞋子换回了帕丽喜欢的孔雀翎,他给帕丽唱妈妈唱给自己听的歌:
“我瞅见了伤心的小仙女,
待在纸树影子下。
我知道伤心的小仙女,
晚风把她吹走了。”
但是冬天就要到了,那是一个伤心的季节,那年冬天,他同父异母的小弟弟被冻死了,现在他的继母又怀孕了,而冬天又要来了。
就是那天,父亲说要带帕丽去喀布尔,不知为啥他的心隐隐地不安,他坚持要跟去,哪怕是跟在勒勒车后面。
他记得,在喀布尔他们走进了一个豪华的大宅院,像是宫殿一般,他更加的不安,眼睛片刻也不离开妹妹。
不管你多么的不情愿,冬天该来还是来了,去年阿卜杜拉看着继母埋葬了小弟弟,今年他眼看着帕丽从他面前消失。阿卜杜拉不知该恨冬天还是恨卖掉女儿的父亲,他离开了家,他想像自己会像羽毛那样在云间飞翔,在沙漠上翻滚,终有一天他会落在帕丽的身边。
后来阿卜杜拉以难民的身份去了美国,他开了一家小饭馆,他一直给在白沙瓦难民营中的弟弟寄钱,他一直在寻找帕丽。后来他结婚了,生了女儿,他给女儿起名叫帕丽,从此他一遍遍对女儿讲述妹妹帕丽的故事。
一个平常的日子,帕丽接到了陌生女子的电话,她说出了阿卜杜拉的名字,问这是不是他的家,小帕丽一下就知道这是谁。
帕丽说:“我是他的妹妹。”
小帕丽说:“我知道你是谁。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知道。”
看到这里,我已经止不住眼泪了。
终于,阿卜杜拉等到了他等待一生的人,当帕丽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是茫然和困惑,因为三年前他开始渐渐地失去了记忆,妹妹已经被藏入了他的记忆黑洞中,他能记得的只有那首唱给妹妹的歌。
还有一封信,那是在他刚刚确珍时写给妹妹的信。
“他们告诉我,我必然要走入水里,很快就将沉没。出发之前,我把它留在岸上,给你。我恳求你找到它,妹妹,所以你一定会知道,在我沉入水中时,心中想着什么。”
命运是如此地无情,但只要心不死,希望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