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读书活动,我抽中的盲盒是《消失的13级台阶》,日本作家高野和明的推理小说,这本小说获得江户川乱步奖。江户川乱步奖是1954年为庆祝日本推理小说大师江户川乱步60岁寿辰而设立的奖项,从1955年开始第一届,以后每年一届,这个奖项是日本推理小说的最高荣誉。小说主要讲述死刑执行官南乡带着(过失杀人)提前假释的纯一,一起调查10年前树原亮“杀害一对老夫妇”案件,为树原亮平反的故事。
树原亮是一位特殊的犯人,他因十年前因一场车祸昏迷,醒来后多项证据指出他是杀害(当时有很多清晰的证据,但做案工具没找到)那对老夫妻的凶手,但他因车祸失去了最关键的一段记忆,十年中他一直申述重审案件无果。等待被执行死刑,在最后的期限里每天都可能被执行死刑。某天一段十年前关于台阶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也许会是案件重要的转折。
南乡是一位有近三十年工作经验的监狱看守和死刑执行官。他对罪犯有痛恨和怜悯的双重矛盾心态,思考刑罚和死刑是重在于惩罚报复还是重在于教育、警示的作用。因曾经亲手执行过死刑,内心承受着杀害一个生命的血腥罪恶感,及替人民报仇替正义伸张的痛快感。多重矛盾的心态,让他家庭也出现矛盾,最终他决定想离职转业。接受律师事务所的委托调查树原亮案件是他实行转业的第一步。
他需要一个助手,于是他凭直觉选定三年前因过失杀人的纯一,三年徒刑即将到期,表现良好,现提前假释。对于惩戒,他更希望看到洗心革面的人重返社会,过轻松自在的生活。所以,不管从经济角度,还是带领他再次进入社会的角度,他选定纯一。
如果没有3年前那场意外,纯一像许多普通青年一样,聪明、迷茫、不善言辞、本质善良……三年前在一家餐厅,因左村恭介挑衅被迫还手,失手将人推倒脑袋碰撞尖锐物质,左村恭介流血不治而亡。因在场人证表明,是一场被迫还击的失误而导致的死亡,以及在审判庭纯一因想到父母巨额赔偿而对父母的愧疚心泪流满面(在日本,审判现场的眼泪可以视为对过失对伤害的忏悔心,可作为减轻刑罚的依据)。
赞助对树原亮案件的重审(在日本一直有民间组织赞助对死刑犯的帮助,寻找证据申述重审,寻求减刑或改判),其实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三年前被纯一杀害的少年的父亲左村光男,觉得纯一所受的惩罚太少,设计想将纯一做成十年前杀害那对老夫妻的真凶。但没想到纯一居然作为南乡的助手参与到调查这个案件。
最终案件水落石出,南乡与真凶搏斗时,杀害了真凶,他将迎来一场法律的审判,律师会竭尽全力帮他往正当防卫辩护。纯一给南乡写信,袒露十年前和女朋友一次逃学旅行,左村恭介侵犯了他女朋友,但因要保护女朋友的心理状况,没向警方求助,而结下了私怨,三年前重遇。当时背包里放着一把崭新的刀,还没来得及作为谋杀的凶器,因提前与左村恭介偶遇,在众目睽睽下与他诤执,在对打中失手杀死恭介。南乡在心中也坦露,当面对真正的凶手,搏斗时是起了强烈的杀心。南乡和纯一在内心都给自己判定无期徒刑,内心将终生服役。
杀害老夫妻的真凶,源于报私仇;纯一杀害对手,源于报私仇;恭介的父亲的精心设计的阴谋,源于报私仇;南乡杀害真凶,有正当防卫的因素也有站在正义的角度对罪犯天然仇恨的因素(他忘记此时并不是法律赋予他执行死刑的权利)……
南乡曾经执行死刑的2个犯人,很有代表性。其一,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一直哭求冤枉,求饶,在求饶声中被执行死刑。其二,因杀害他人生命,从入狱起,一直在忏悔,在信仰中寻求生命的安稳。最终在平静中、淡定中被执行死刑。作为死刑执行官,执行死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严重的心理酷刑,亲自操作及目睹一个生命的死去的过程,他们的心灵也被生生重创。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哪怕是在正义的角度,替人民执法。
对于小说引发的思考:一、法律审判可能不是绝对公平公正的,比如树原亮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插曲,就将命运般的被因恶性杀人事件处以死刑。二、法律审判可能存在不公平公正,但报私仇绝对是不行的,引发了一系列仇恨蔓延扩增,造成很多家庭悲剧,毁坏社会的公允良俗,严重破坏社会安定。三、死刑对于罪犯的惩戒,是教育、警示意义还是替受害者惩罚报复?对于死不悔改的罪犯,死刑好像挺恰得其所,但对于已经真诚悔过,洗心革面的人,不再会对社会有威胁的人,他们是不是一定得赴死刑?(小说是以日本90年代末刑罚现状为背景创作的,也许现在的法律已经更改)。四、法律在执行中虽然存在一部分漏洞,但却也是当时社会条件下最公正的审判。法制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产物,在法律的严肃性和人性感性中,也许需要更多的思考,来推动和改善,推进更文明更公平公正的法治社会。
最后说说小说写作特色和构思。作者的文字,带着人文温暖,有对生命的尊重和对人性的怜悯,平凡的生活里,隐藏着矛盾和痛苦,平淡而又能引发深思。作者也同是一名著名的编剧,文字描述就像一帧一帧电影镜头,很有画面感,故事伏笔、情节穿插都很棒,是很有特色的一篇悬疑推理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