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1)
我爷爷从北京跑到山西时,带着我奶奶和两个儿子,一个是我爹, 一个是我叔。
我爷爷是 1912 年 1 月 2 日去世的,他走的很突然。
那天,孙中山(1)宣布建立中华民国的消息传到了唐之窊。我爷爷高兴万分,邀约了几个朋友来家里喝酒。
在酒兴大至的时候,我爷爷说出他当年支持康广仁和谭嗣同(2)等人搞戊戌变法的事情。说失败后,人被杀的被杀,逃跑的逃跑,本以为他们是彻底失败了。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孙中山的革命成功了,他推翻了封建落后的帝制,建立起民主新中国。我爷爷说,这正是他和他死去的朋友们的夙愿,是全国民众都拥戴的大好事,代表着时代的进步,所以要庆祝一番。他搬出了家里藏的一坛子红高粱酒,说今天喝不完就不罢休!
听我奶奶说,我爷爷那天特别高兴,话特别多,酒也喝得特别多。
可是他那天晚上喝醉了睡下以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他是在兴奋的醉意中安详地离了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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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去世以后,我爹就撑起了家,在我奶奶的帮助下,将家业维持下来。尽管那些年军阀混战,天下并不太平。
在我爹十七岁的时候,我奶奶就给他包办了一家媳妇结了婚,生了一男两女。就是我大哥,大姐和二姐。
当时我爷爷还在,因为有了孙子,所以特别高兴,总跟我奶奶絮叨他们当年跑的对,说没有被满门抄斩,才有了今天延续下来的香火。
我奶奶自然也是欢心的。只是,老伴死的太早,没能像别人一样享受四代同堂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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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姐也是很早就死了。
听我奶奶说,我大姐死的可怜。她是因为血劳病死的。那时候她已经十六岁了,但一直不来月经,结果活生生给憋死了。
大姐下葬时,正好邻村一个青年也死了。有人来介绍,两家人一合计,就把我大姐和他埋在一起,就算是我大姐嫁了。
我二姐是嫁到后山角去了,离唐之窊不远。
后来我爹的媳妇也病死了,我爹又取了新房,就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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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结了两次婚。
第一次是从东河南经媒婆介绍来的姑娘,长得乖巧,文静,性格内向,胆子也小。
我小时候,我们家乡有这么一个风俗,凡是生孩子的妇女都不能在婆婆家生,要么回娘家生孩子,坐月子,等孩子满月以后才能回来;要么就得自己在外面租个房子,等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回来,就像后来我生孩子那样。
我嫂子是从东河南嫁过来的,所以她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回东河南她娘家生的。
那是一九三七年秋天,我嫂子生了个女儿,住在她娘家,刚一个礼拜,母女俩就都死了,原因都怪日本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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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孙中山(1866 – 1925):清末民初的医师,政治家,革命家,哲学家,中华民国的奠基人,中国国民党的创始人。1911 年 12 月 29 日,孙中山被十七省代表在南京推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随即于 1912 年 1 月 1 日在南京宣布就职,建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
2. 谭嗣同(1865 – 1898),清末戊戌变法著名人物,戊戌六公子之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