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浇完南北阳台上所有的花草植株,插好了云南空运的鲜花后,发现有颗肉肉开花了。
突然有种家里添了个小孕妇的感觉,那种小心翼翼。
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低调,充实,小小的富足。
“留京指标”
是的,我也是从北京”逃离“的那一拨人。
与其说是逃离,不如坦诚的说,是被北京挡在了门外。挡住我的,是”户口“。
用赫拉利在《人类简史》里的理论说:一个想象出来的规则,大家都趋之若鹜。
2015年9月,毕业招聘季节,开始。
我毕业于一所就业率、留京率和薪资待遇都可以用来炫耀的学校,研究生。除了我跟几个回家的同学之外,整个班级其他几个同学,全部都拿到了”留京指标“。
是的,在全世界都在讨论AI、VR、VC的年代,屈指可数的几所名校毕业生,被”指标“困住了。
因为我的年纪,超过了留京的限制,超了3个月零14天。
于是,我收获了师长、同学、家人、朋友数不清的同情和惋惜。
仿佛没有拿到户口和留京指标,我的名校Master白瞎了,前几年的努力白费了。
我还记得,那年那些如愿进入四大行总部、京区重点机关事业单位的同学,脸上那兴奋自信的笑容,那年的毕业季是属于他们的,而我,是被北京隔离和排除在外的loser。
”找男人"
也许你会说,户口,没有又能如何。有前途的工作,也许更重要。
我不可能丁克,又家境一般资质平平,未来必须给孩子一个户口,那是把他留在我身边的一个必须条件。
于是,拿到了一个年薪20万左右的无户口offer后,我打算找一个有户口的男人。
感谢我的表哥,北京城里的成功商人,在他的一次次饭局下,我的相亲季,就这样拉开了。
有200斤的北大MPA,他问我:你能跟我达到灵魂的契合吗?
有快40的邋遢小官二代,见面第一天晚上,他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坐坐”?
有为了学术清贫度日但不但不会提高反而会拉低我生活质量的博士后……
够了够了,听完一次次相亲经历,我那驰骋商场半生的老江湖哥哥,也无奈的摇头……
“逃离”
在哥哥欲言又止的不舍中,我通过了南方这座城市的人才引进考试,来到了今天被划为“大湾区”的地方。
我拿到了超乎我想象也远远超出京沪同学同期水平的薪资和福利,还有,尊重。
顶头Boss介绍我时,总要提到我的学校,这不是名校情节,我理解为:这是一个渴望人才,也尊重人才的地方。
一个结合了兴趣、专业,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前途的工作。
可我,还是会想念北方。想哥哥和北京的同窗旧友。
“买房,and买房”
人,真的是一种愈合系统很强大的动物,情感尤胜肉体。
不甘心和思乡之情,都抵挡不了“求发展”的本能。
一个月后,住三室一厅宿舍的我,发现了这座城市的房价,在悄悄滋长。
于是一个电话打给妈妈:“我要买房。”
当时家里以为我一到南方就进了传销网,被骗了。解释了好一通,父母姐姐开始给我筹钱,未到期的银行存款,多年未支取的公积金,两天内一笔过到了我名下。
在当时的室友,一个90年但已经有资深房地产经验的妹子的帮助下,首付钱一分为二,买入了两套房。
缴费时,我的手是颤抖的,毕竟一大笔钱,未来30年贷款,而我,才刚刚毕业1个月。
再后来,全国性的房价疯涨,各地纷纷出台史上最严调控政策,人民币汇率波动,举国哗然。
我所在的城市,房价涨幅经常出现在那时候媒体的头条。
我永远都忘不了,交钥匙时,走进属于自己的新房,心里那种感觉:踏实,又欣慰。
远古的人类走进洞穴,为可遮风避雨驱赶野兽。看样子人性这个特点,几万年未曾改变。
现在,两个房子的房租,已经cover掉了很大一部分银行贷款。
而我的贷款,也不过是在北五环一套小两居的房租。
我失去了北京,失去了生我养我的北方,但,好像我也得到了一些东西。
“消费升级”
没了雾霾,我拾起了酷爱的夜跑,因为这里有可以灌装出口的空气质量。
我的父母可以候鸟一样,挑中国冬夏分别最舒服的城市养老。
头上没了“户口”“房子”“教育”这三座大山,随之而来的是消费的升级。
不需要在打折季的时候屯一冰箱食物,楼下的港货店随到即买,便利又新鲜。
再远的距离也可以打车,舒适的通行环境里,碎片时间都累计成了学习APP上的课程时间。
别跟我说睡眠胜过一切,CPB和La Mer就算收效甚微,也可以投资给自己的脸。
郭德纲有一个段子:旧社会黑帮小弟刚入行,必须整一身浮夸的兴头,恨不得牙都换成金的,等到成了名,从头到脚青衣布衫,鞋底儿都得是手纳的。
无可否认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有的气质,真的需要消费来浸泡才能彰显。
我们总说明星和贵族哪怕穿廉价衫也可以惊艳,但不要忘了,这些人,以前烧过多少钱。
我不是鼓吹消费至上,但更宽裕的经济条件下,我可以选择更健康新鲜的食物,更便捷优质的服务,可以有能力到各地去看看……
更重要的是,消费升级后,可以大大节省时间。
“未来,我想升级人生”
通勤、找房子、搬家、跟房东中介吵架、因入不敷出跟爱人吵架、因疲于奔命跟娃吵架……
这部分时间精力,统统省下。
马克思说:时间是能力发展的地盘,一切节约,归根到底是对时间的节约。
我开始寻求人生多样的可能性,把应试教育十几年的缺失遗憾,一点点找回来。
最新的原版书,最有价值的商业管理学APP,与工作相关的培训课程,哪怕自费,我都如饥似渴的汲取,听见自己生长的声音。
我甚至,想再修一个Doctor学位。
还有现在,我开始铺开卷纸,写写字,聊聊人生。
京东做电商和物流,淘宝做网购和支付,新浪有门户和微博,双重甚至多重核心优势叠加会产生指数型效应。
人也要两条腿走路,我们是不是也要寻求一下多元化的人生,寻求多一点的可能性?
不要跟我说北京优质的学习资源,毕竟考入清华北大,跟你竞争的不是那千分之999,而是那顶尖的千分之1。在哪里,概率都不会大。
未来,教育,娱乐、医疗、交通、资讯,这些东西越来越地区均质化。
我应该是幸运的,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南方城市,幸运的在房地产暴涨前置业,更幸运的是有一个可以为我掏出首付的家庭,和一份可以支持我还贷款的工作。
但,除此之外,我要感谢我自己。
我感谢自己清醒的认识,明白自己成为那只风口里起飞的猪的机会毕竟茫然。
我感谢自己不眷恋所谓的繁华,勇敢的给人生清零,在祖国南端,另起炉灶。
我感谢自己,相信行孝要趁早,为了让父母欣慰,选择了最实惠的人生。
我感谢自己,看过北京的高级繁华之后,清醒的知道,这一切,现在不属于我,以后可能也很难。
如果自己年纪小了3个月14天,那现在,也许我如愿以偿,进入某个风光无限的部委,蹲在会场角落,在朋友圈发完影响国计民生的重大会议照片并配上指点江山的文字后,坐几个小时的地铁,回到狭小阴暗的出租屋,报怨明天,报怨身边的男人没出息。也许,就这样。
但,我也要感谢北京,因为我的母校,给了我虽然时效性不长但最初确实有效的敲门砖,让我有幸经过名师大家的指点,有机会在三观形成期听全国乃至全球顶尖的讲座。
感谢北京,让我带着祖国首都形成的价值观和生活工作习惯,在祖国的南疆,开始新的人生。
祝愿在北京的亲友同窗,未来一切都好。
祝愿北京,今冬不再有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