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思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午后的伯爵庄园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非常宁静,通向城堡大门的直道上,两侧是刚刚被修剪齐整的草坪,草坪外围的绿橄榄树叶随着干燥的风轻轻摇动,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放下手中的书,感到百无聊赖。
时间在这座古老的城堡中好像失去了流逝的能力,这本将是漫长而平静的一天,但门外忽然传来女仆的呼唤声。
“小姐。有一个人要找您。他说......是您哥哥。”
“哥哥?”爱思拉脸上难掩诧异的神色,这个词一下将她的思绪拉的很远很远。
五年前,博罗撒国依靠对远征得到了立国以来几个世纪也不曾拥有的财富,这笔巨额的财富,一部分用给王室挥霍,一部分分给内阁进行国民经济建设,还有最大的一部分被分给了军队,用以组建新的十字军向外开拓。
财富注入市场,经济开始复苏,与之并行的是席卷全国的冒险主义,股票投资炙手可热,加入十字军参与征战成了无数年轻人梦想的寄托。
而这股非理性的狂热也影响着贵族们——罗伯特公爵的长子,爱思拉的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那一年,他不顾公爵的反对,放弃了一直以来修习的神学和炼金技术,凭借家族的力量,他转而以军官的身份加入十字军。
他信誓旦旦,说等再回来的时候,整个国家都会记住他的名字,一个年轻英雄的名字。
但这次东征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溃败,胜利之神不再常驻,心怀希望的士兵面对的再不是唾手可得的黄金和香料,而是东方高耸入云的雪山和看不见的尽头的大海。
四年后,出发时几万人的队伍,回到博罗撒的只有一千名幸存者,而他们里面没有哪位姓”罗伯特"。
公爵和夫人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又等了他们的儿子半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凶险瘟疫就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那时候的爱思拉已经从一个刚刚懂事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位少女,她对哥哥的感情不像父母那样深刻,但偶尔也在午夜梦回时会见到一个高大模糊的影子,他拉着她的手,在温柔的阳光里走向最大的那棵橄榄树的绿荫......
她以为梦境和现实之间是不存在什么预言式的联系的。
“小姐,要不要去赶走他?也许是哪个流浪汉想铤而走险,故意这样说的。您不知道,现在的时局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听说我们要向S国宣战,在西长萨地区已经开始配给面包和肉类,从那一带跑出来的无家可归者很多,他们是烧红眼睛的狼......”
或许是从爱思拉长久的沉默里读出来怀疑和犹豫,女仆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道。
“让管家把他带到小会客厅吧。我想见见他。”爱思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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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充满阳光的书房不同,次会客厅仿佛终年都是晦暗的黄昏。这个时代,电气已经开始应用,但古堡斑驳的石墙上每隔一段距离挂着的仍然是油灯。
仆人为爱思拉推开大门时,她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您.....您谬赞了。”管家的苍老的声音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我竟然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是个陌生的男人。正随意地靠坐在沙发扶手的扶手上。
高,瘦,但是并不羸弱。这是爱思拉对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人的第一印象。
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把风衣外套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将自己浅灰色衬衫的袖子挽到关节,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是小麦色,肌肉线条明朗遒劲,一头浓密的黑发修剪的恰到好处。还离得很远,他就注意到爱思拉,回身的那一刻,那双绿翡翠一样的眼睛与爱思拉的目光交锋。
看着眼前的男人猫一样轻捷地起身,爱思拉已经确定他不是西泽尔。
这种气质太锋锐了。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
而真正的西泽尔天生带着一种阴郁,即使人高马大也显得病怏怏的。纵使时间真的有摧枯拉朽的力量,也不可能在几年间将他的骨子里的阴郁一扫而空。
那他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