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大地,成片的油菜花割据着广袤的土地。
周末,驱车背离繁华城市奔向油菜花中心去远足。三五人相约,驾车在车流里穿行二三十分钟,把车窗落下来,看窗外的景致从鳞次栉比的栋栋高楼,渐变成稀稀落落的矮草丛木。再往深处走些,视眼就开阔起来,油黄与水绿交织,清风在耳旁摇晃枝叶簌簌作响。
一汪碧水汩汩地流,两岸油菜花被生生阻隔遥相呼望,翘首盼着成片的风刮过来摇曳生姿,菜花儿颤颤巍巍、颔首低眉,羞答答地势要招引来采花粉的蜂儿。
河对岸的阿男阿女,拽着风筝线头在河堤岸上追逐着跑,欢快顺势往云端窜去。空阔的蓝天金黄的地,如一幅巨幕,将小孩的童趣浓缩定格。河里的鱼儿追着流水哗哗地游,穿过温润的水底石块,落叶的影子在河底凉凉地打旋。
光灿灿的阳光扑照下来,打在田间植被上、树梢尖,嫩绿、墨绿被覆上一层浅薄的透明色,田间的风光就装束得更加靓丽可人起来。
河这边,拥堵的车辆像乖张的胖子,一排排、一列列蛮横地塞满了狭隘的空坝,把原本作留白的念想,扎扎实实地胡乱堵上。春行的人们,大手牵着小手,手挽着手,肩抵着肩,信步在田间的羊肠小道上。灼灼地阳光,朵朵的白云,照应在人脸上散发微微发烫的暧昧气息。小孩撒欢地奔跑嬉闹,在没过头的油菜地里穿进穿出,沾惹一身碎碎的花瓣与细蕊。稚儿的笑容,瓦解了人们的疲倦与防备,咧嘴站那傻傻地笑。大人们走走停停,一路闲谈,偶尔忍不住督促两句。微风递来春天的味道和着菜花淡淡的甜蜜香气,弥散在空气里,似有似无。
河边有抓石头打水的,溅起的水珠泛起涟漪,一圈圈酝酿开来,不乏透露出比蜜甜的趣味。小道上有遛狗的,狗子时而专心致志地楷步向前,时而追着蝴蝶蹿上蹿下地打闹。渡口有试图渡船的,船身厚重的积水与青苔,加之破败朽腐的船体,显然遗弃久已,不但没有未果的悻悻然,反而如获至宝般借船合影留念。荫凉树下、桥下有支杆垂钓的,他们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盯着漂动的浮漂,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上钩。无一不注解着周末时光丰饶的用途。
时间在慵懒中悄然流逝,天渐渐淡下来,晚出的燕雀取缔了繁重的蜂蝶,压低了身子在天上飞。兴浅的规劝兴浓的,年长的规劝年轻的,大人们规劝小孩,收起未尽的兴致和折败的花枝,遂入长排的车队里往城里赶。
车厢里,人人倦容满态,小孩倒头大睡,大人们相顾无言,扭头往回顾盼,气氛凝固得有几分诡谲。车队一节节缓缓离散,汇入四通八达的车流里奔驰起来。一路上,车窗外的景象又熟悉起来,一栋栋高耸的大楼俯瞰着密集的车流与如蚁的行人。竖起车窗,人为的把时间空间都区分开来。回到城市里,人们呆呆地还没缓过神来,嘴角疑似挂着回味的甜蜜微翘,但脸上那一丝不易被觉察的倦容已被镜子勘破。
待他们都清醒过来,都已是饭后,精力渐渐回升,有了一种吃饱了撑着的感觉在里头。人们开始煞费苦心编织词汇、修整照片,比起游玩时的轻松,煞有介事的在朋友圈里千篇一律地曝晒着过时的喜悦,结尾还不忘注释或者暗留次周再见的线索。
其实,我规劝过他大可不必描摹得危言耸听,大家既是真心的疲惫,亦是真心的快乐。毕竟,割裂感愈发严重的当下,周末被视作日常生活撕裂开的一道窗口,定要尽情地索要另一番景象。
“人只要记得要记的,故回忆可以修改,历史亦得以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