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住在一个老式单元楼里,因为是老式楼又因为是一楼,应该是当时的福利:附带了前边的大约十平米大的一个小院。
女人矮胖,两腿o字形,黑色圆脸上满是弹性十足的横肉,两只黑环眼与人说话时很灵动。她笑声爽朗,但一笑牙龈会露得很开。
因为女人小院前有很多的活动器材,我带着小松便会时不时光顾这里。
第一次来的时候,便被女人养的猫惊呆了,如走马灯般出出进进,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约十五六只,且每只都皮毛光滑颜值上线,甚是喜人。小松如我,表现得非常兴奋,幸好有绳子拴着它,但仍无法阻止它左冲右突的追击,那些猫初时惊恐,尾巴乍成掸子状,一溜烟儿上了树或屋顶,然后犹犹豫豫地卧下,不一会便恢复高冷状,居高临下的虎视眈眈于它。小松仰望着那些猫,不甘心地汪汪叫几声,随后偃期息鼓,撩起后腿在树根或屋角撒个尿点,权当是纪念这一次次颜面扫地的追击。
曾心中游移着很想问下女人:这么多猫可不可以给我一只养?因为小松太需要一个伴儿了。但犹豫几日,终因为女人的猫一只只都养的溜光水滑,不忍让女人割爱,最终没有讨要出口。
女人也养了一条狗。有时候会看到她唤着她的狗在小区里闲逛,手里会攥着几张捡到的纸箱片儿,但她的小院儿干干净净,显然她对收留破烂无瘾,硬纸板定是作它用的。一日,无意间发现女人小院里篱笆间竟有一朵一朵的花开,走近细瞅,原是她盛猫粮的一个个漂亮的花盘儿,再细一探究,竟然都是涂了各种色彩的硬纸板编制而成,煞是吸睛。五大三粗的女人内心如此烂漫!
女人应该是独身,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男人从她的屋里出来过。没有男人的日子丝豪没让女人索然萧瑟,每天见到的她都是春风满面、精神焕发。刚打过春儿,她便开始整理她的小院儿。几乎每个上午她都是弯腰撅臀状。她仔细地把杂草除却,施了肥后又用水漫灌,然后把不大的土地划起垄埂,一个小方块一个小方块的间隔开来,整齐而清爽。她一边撅着肥硕地臀弯腰整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邻居闲聊:这块种韭菜、那块种葱、那一块种西红柿…手中的活是一丁点都不会落下的。而她的那些猫则在她旁边的蓠芭上慢条斯理的梳毛、打瞌睡、戏耍,一些从外面刚刚野回来的则在她短而粗的腿上蹭来蹭去。女人黑红的脸庞上立马笑意四溢,她抬起壮硕的腰身,拍拍手上的泥土,从袋子里一把一把的抓出猫粮分搁到几个花盘中,那些猫或疾或徐地过去,女人便会抚了它们的头或是摸摸它们的腰身,黑环眼里溢满光亮,脸上的横肉瞬间柔和婉然起来。坐在体育器材上的我,远远望向她,竟在心底叹了一声:原来可以这么美!
下午如果天气晴好,会有其他女人吆喝女人在她的小院前面玩纸牌。过程中只听到女人的粗门大嗓:一会儿埋怨这个出牌不对,那个偷奸耍滑,其他的女人嘻嘻哈哈的争辩,一团和气的样子。夕阳落山时,女人便宣布收摊,因为她说她的猫需要配餐吃饭了。
一日,我依然在她的小院前锻炼。她的邻居买菜回来对她说:有一只猫被车撞不动弹了,估计死了。女人脸色黯然但马上很淡定地说:我一会去抱回来,把它埋了作肥料吧。邻居很讶异:怎么能做废料呢?难道你不嫌心里硌得慌!埋得远一点吧。女人说:人有人命,猫有猫命,死了的换另一种方式存在着相守着,不好吗?
这个女人很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