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0日,全身麻醉接受了左乳全切及同侧腋窝淋巴结清扫术,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病房的床上,触目所及是家人温暖的脸庞,竭力想要说我很好,但眼皮沉重忍不住要合上,医嘱告知术后2小时之内不能睡觉,只能打起精神勉力支撑。窗外天色已晚,不忍在医院守候大半天的父母熬夜,催促着他们回家了,随后表姐讲起妈妈听到医生走出手术室说我的腋下淋巴结有转移时很是忧心,虽然对乳腺癌淋巴转移的风险早有心理准备,仍不免因为自己的病情一再让父母担惊受怕而黯然难过,但我知道,此刻唯有勇敢面对尽快康复才能告慰双亲,他们的无言大爱给予我战胜疾病的无穷力量。
术后的当天夜里,其他家人悉数离去,弟媳留下来陪护,静下来之后得以慢慢感知自己身体的状况。两个鼻孔塞着氧气管,右手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输液,拇指夹着血氧饱和度传感器,右臂绑着血压计袖带时而充气时而放气,而自己的左侧身体,不管是已经切掉了乳房的左胸还是清理过淋巴的腋窝和上肢,似乎都是麻木无感的,胸壁左下端和腋窝下方插着两根负压引流管,尝试着动了动左手指,还好尚有知觉,触摸到自己的大腿时发现是光溜溜的,之后才知道被插上了导尿管。其实,经历人生中第一次外科手术的我不觉得麻醉药效之后的疼痛有多么难忍,甚至在夜里护士根据医嘱来为我注射便于入睡的止痛针剂时都说不需要,真正让人难耐的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禁锢”,除了两条腿尚能动弹,身体的其他部分基本上就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失去了活动的自由。犹记得那个被恶疾绑架于病榻之上,背部和臀部下的床垫如火焰炙烤,额头虚汗淋漓唇舌干燥焦裂的夜晚,未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疾病的无情,更不会迁怒于临床病友过于大声的电视音量,因为我一直知道:所有外界的一切都并非我们可以掌控,唯有自己,拥有一颗平和强大的内心就能坦然面对一切。
忍受着只能仰卧无法翻身的不便,液体输完了想摁呼叫铃只能干瞪眼,由于麻醉药物的作用间隙性呕吐了三次,禁饮禁食超过24小时导致吐出来的都是黄绿色的胃液胆汁,手术后最困难的一夜在弟媳耐心细致的照顾和轻言细语的安抚下终于过去了。我明白这备受煎熬的夜晚只是因为“癌症”二字而不同寻常,其实有过两次剖腹产经历的弟媳当初在病床上也未必比我好过,更别提同学萍曾经遭遇重大车祸卧床不起四个月的种种滋味,相比而言我理应知足,在黎明到来新的一天开启之后,就将迈出康复的脚步。
21日,挂念着女儿的父母清晨6点多就从江北家中出发匆匆赶来医院,老爸依然是淡定乐观的模样,老妈虽然戴着口罩却难掩憔悴,脸庞一夜之间变得黑瘦。我望着她轻声说道:“妈妈,我都没有被癌症吓到,你当年自己得了癌症也没有被吓到,所以,不要难过,我们一起往好的方面想,我们一起努力战胜疾病,好不好?!”妈妈点头说好时,我知道素来坚强的她不会畏惧任何病痛降临在自己身上,此刻的软弱只是不舍得女儿受苦罢了,唯有我尽快好起来,母亲的心病才能消解啊。所幸,上午医生查房之后,氧气管和心电监护仪随即撤掉了,导尿管取出后迅速恢复了自主排尿的功能,输了两袋药液后右手背上的留置针也拔掉了,中午还只能让表姐喂着吃小碗白粥,晚餐就能自己爽利地干掉两大碗粥,甚至下午就让老爸帮我提着负压引流瓶、连接管等一众“外挂”下地行走了,虽然从病床慢慢走到护士站前台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觉腿脚发软只得掉头回房躺下,但我能感受到身体的活力一点点被唤醒,脸色唇色也从灰白恢复了润泽,欢声笑语又回到了沉寂一晚的病榻。
术后第一天,从虚弱无助的卧床到步履艰难的行走,康复之路充满坎坷艰辛,但我将始终微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