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朋友圈里发小如是说。
今天是2017年12月10号,晚上九点正是你的值班时间。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内心涌过一阵落寞与空旷。人虽不在身边,脑海里萦绕的却都是你的声与影。
想到你,未语泪先流。
平日里,我总是很烦你。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刁钻挑剔的脾气,一张嘴就教训个把小时的个人言论,还有总是紧锁,少见笑颜绽放的双眉。
每天工作到疲累的我,总是无暇理会你的细碎叨叨,甚而有时力斥制止。但这一周的独处,我却想念起了你黏人的好处。虽然清楚地知道,若干天后,或许就是明天,又会烦了你的痴嗔黏缠。
生活就是在喜极忧极烦极乐极中度过。
2014年三月八号和你第一次见面,吃饭期间我如此地惴惴难安,对自己的不自信,外化为一副高冷的面孔,内心却有一对蜗牛的柔软触角在悄悄试探。快速瞥一眼,侧身面对的竟是一双有着双眼皮的明亮眼睛,心底瞬间有了一丝惊喜,这正是一个单眼皮女生为后代着想,所极其渴慕的基因。外加一副虽看上去胖乎,却是正气笼罩的气质,更让人钦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见惯了主动结账的男生,第一次发现,竟还有和老板讨价还价的男人,统共才108元,硬是被你抹下了一个零头。见过抠门的没见过你这么扣的!
相处没几日我就见识了你的黏人,不是盖的。
连续工作一个月,好不容易熬到三天假期,本是顶着青天白日蒙头大睡的好时机。可倒好,上午九点接了你的电话,手机刚放下,十几分钟后闪光灯又准时闪闪发光起来。十点亦然。以此类推。
我斥言,你是不是有毛病,一个电话可劲打,有什么好聊的?!电话那旁连声应喏,好好好,不打扰你休息了。挂掉。一个小时以后又按时响起……下午两点,骑着摩托车的你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我彻底服气了。
有一次黄昏时分,你的电车在公路上电池耗尽,便送我至公交车上,自己则在后面跟着。我从后玻璃看见你在庞大的公车后用力蹬电车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了你的孤独。
而我是你的唯一,所以你视我为珍宝。
直到婚后也没舍得换一组电频,后来是父亲用摩托换了你的电车,换之前你很干脆地买了新的电频。
有天上午你约我出来,神色凄然,低声对我说,从小李那借了2000块钱,拍婚纱照用,口气不太好,说这是借他媳妇的,要记得还。
小李是单位的司机,家境殷实。
我当即说,2000块钱寒碜谁?走,我带你取钱去。
即刻去银行取了钱,晚上便去了小李家。你进了门,坐在沙发上,眉头仍是紧锁,一句话不说,缓缓伸进棉服取出一沓钱。小李见状连连摆手,嗳嗳嗳,老俞,你这是干什么,快快,收起来,什么时候宽裕了你再还,我这不着急。
他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婚后怀孕,还有二十天临产的我竟有三天未感觉到胎动,去县医院检查证实胎停,羊水也快没了,鉴于技术有限做不了手术。
我流着眼泪出了诊断室,一家人着急忙慌赶到市妇幼保健院,赶上双休,一行人又在忐忑不安中赶回家。
住院后的你焦虑到不能入眠。连续三天睡不着觉,其他家属都租床铺休息,唯有你一直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还不时把熟睡中的我晃醒,靠着枕头喂红糖水喝。
还没做手术的我除了肚子里的东西拿不出来,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被你灌得直跑卫生间。
白天的你也不闲着,打水打饭买零用,都是一个人张罗,平时从不运动的你三天后硬生生跑成瘸子。医院则多了一个来回奔忙的跛脚男子。
同病房的待产孕妇,母亲陪在身边,看着你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常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后脑勺,直夸我有福气,完了还不忘瞥一眼离去的女婿背影,愤愤说:不像这,就知道死念书,生活上一窍不通,今天生孩子,昨儿才从南方赶回来,平时乖女都是我伺候,一点也指望不上他。
身型看起来像蒙古姑娘的女儿则私下嘱咐同病房的人,千万别和我妈说我女婿的不是,不然又是一顿说叨,刚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来,我让他回家休息去了。
平日里话不停的你,总是周围话题的核心,此刻却唬在一旁不言声,许是真累了。
经历了一番惊吓的我,于一周后成功逃离医院。
你特意和单位请了四十天假期,每日周详地伺候我吃喝,每餐必得亲自尝过才喂我入口,稍微凉些就回锅重新加热。我直呼,这样会把我的胃喂坏,以后吃不了凉东西啦。你这才罢手。
月子坐完了,心却空落落的,先前就两个人的小家庭此时怎么看都有些空旷,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总是盯着不愿释手。
半年以后,再次怀孕,上一次的事情不明不白,这次谁也不敢惰怠,检查次次不落,你总是陪在左右。
十个月之后,我们终于喜迎宝宝的降生。
可一波未落一波又起,刚出生几天的宝宝不吃不喝。你的脸色在一夜间黯淡了下去,大夫建议将宝宝送新生儿急救科。
那几日在病房,你常跑到五楼的新生儿科探看儿子,尽管看到的只是一排排的白色婴儿床。
回来站在床边,为我描述宝宝如何的明眸皓齿,手舞足蹈,两只拳头攥着举向头顶,身体扭来扭去,你模仿着宝宝稚嫩柔弱的动作。
自生产后我只见过宝宝一面,并未细观察过他,你这样一比划,我既想笑,又感觉心里漾着暖意。只觉你比宝宝更可爱。
现在的你,整日忙碌,每次晚归,总要先看看儿子,或睡或醒,伏在耳边,仔细端详一番,摸摸他的脑袋,说几句贴心的话,才肯睡去。
沾儿子的光,有时顺便也能听见几句说给我听的话。尤其赶上酒后吐真言,那些话听着很是让人动容。
一天傍晚回来,你说,这几天累得够呛。我说,歇几天再干,够花就行。他说,我歇不下来,歇了就没意思了。
你自小失去双亲,打小寄居在姑妈家长大,脸上很少见到笑容,只有身体不停地奔忙才能让内心充实。从不舍得为自己添一件衣物,从网上买了一件棉服给你,隔了很久,好说歹说才哄着穿上。
转眼间儿子已经两岁,经历过岁月磨难的人生更应得到上天的垂青,以后的日子必是越过越好,我只想谢你待我以真诚,待我以倾心,此生有你,也见得上天对我不薄。只愿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平安,健康,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