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的文字，简洁，明快。阅读体验是极好的。
一段人与妖的故事，在她的笔下活色生香。白素贞，小青，许仙，法海，绕不过的是世间情为何物。
“每个男人，都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女人: 白蛇和青蛇。同期得，相间得，点缀他荒芜的命运 ---只是，当他得到白蛇，他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的新雪花。”
白素贞，千年蛇妖，只为体验一次生为女人的生活，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得只为一个男人投入了尘世中。即使百般付出和千般柔情，也改变不了男人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本性。许仙，面对小青的诱惑，终是投降了。别以为你的男人多么得坚定不移，只是他还没有遇上足够的诱惑而已。
而幻化为女人，白素贞是免不了俗的。嫁作人妇，洗手做羹汤，乃至操持家业，为他生子。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不管不顾，只想共首到白头。奈何身边有小青跃跃欲试，前方有法海百般阻扰。纵是有千年修行的道行，在一个“情”字面前，也是毫无作用的。为救许仙，心甘情愿被镇雷峰塔下，不知何日再见天日。
小青，五百年的蛇妖。道行没有白素贞高，却是极为可爱的。比白素贞多一份清醒，少一份痴缠。对许仙心动，有负疚有逃避。也有勇敢得面对。在法术高超的法海面前，打不赢自然是施展女人的媚术为上。这一段的描写甚是精彩，小青的妖与媚，法海的挣扎和持重。电光火石之中，小青差一点点就赢了。
小青的可爱，还在于她能够爱自己多一点点。在看到许仙对白素贞的背叛，看穿他对白素贞的不信任。明白人与蛇终是不同物种，爱这种东西可以去体验，但是万万不能全力以赴，赴汤蹈火的。所以对于许仙，在法海收了白素贞之后，她有勇气亲手结束了他。纵使当初小青也曾对他情迷意乱，有过肌肤之亲。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伫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烫贴心灵 --- 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许仙，是小说里最让人不齿的一个人物了。靠着一副好皮相，绵绵情话就享受白素贞的一往情深， 同时，又惦念着小青的怦然心动。聆听了法海的教唆，背叛了白素贞的舍命拼回来的爱情。一副翩翩美少年的皮相下，包裹的是一颗利己的心。奈何白素贞千年的修行，终是毁在了“色”这一关。
法海，本是道貌岸然的，为苍生，扫世间妖道的和尚。他的出场，形象着实不怎么讨喜。但是他对小青的那一场动摇，对小青最后的容忍放生。使得他更显真实可信。在青灯古刹里修行的他，宽大袈裟下罩住的那颗心，也曾驻扎过一个妖艳的蛇妖吧。
故事的最后倒很是喜欢的，重见天日的白素贞，依旧死性不改，贪恋美色。她的信念是：修行千年万年，不发生点故事，着实太无聊了点。她的小跟班小青，只好陪着她再游戏人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