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不大的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甘十九妹》，自此甘十九妹就成了神。这次过年时在腾讯视频回忆了几集，觉得还是拍得很有味道的。我觉得是最有味道的武侠片。片子不闹，不啰嗦，但对情绪的把捉很细腻，情节很单纯，但张力十足。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武侠，流行着张无忌、小鱼儿、恶人谷之类的，依稀记得那时武侠剧的味道，行为夸张，打打杀杀，操着不太熟练普通话在屏幕上奔来跑去。像甘十九妹》情节单纯、张力十足的武侠剧还真不多。
八十年代我迷日本电视剧《血疑》，喜欢山口百惠、三浦友和。那时，许多人说我像山口，哈哈，早期的明星脸。
更早些我看《霍元甲》，只是看，不迷。追剧情。说是看，其实是听。堂屋里，村里的人都来我们家看电视，父母是不希望我看电视的，希望我看书，学习。我就在旁边的屋子里边做作业边听电视，这养成我至今都爱听电视，一心两用的习惯。虽是听，脑子里的画面感也是极强的。
再早些，看送到村里来的电影，多是战争片，然后是戏曲。看电影像过节一样让人兴奋，现在回想，挺美好的。
怀念很早写过的《天仙配》，今日得空，找出来了。
人，多少有几分自恋，那些写过的东西，静静地沉在心底，一旦想起，便从暗地里泛上来，成了件事，有逼迫感，非要找到了才能放下。
贰
四周寂静无声，眼前昏黑朦胧，窗帘被风吹起，微微地开开合合，一缕白光从窗帘的罅隙里透进来，印在被褥上，时隐时现；屋的一角，泥爸正猫在电脑前，安静地上网；我眯着眼瞅了一下，侧过身，继续睡去……
总听到有人在唱《天仙配》，严凤英和王少舫的，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重复……仿佛又看到了那白白黑黑的老电影，模糊的人形，斑驳的雪花，干枯的唱腔，“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咿咿哑哑，咿咿哑哑，反反复复，却不生厌。
老调总带着老调的气息，把你一层一层地包裹，好像又回到那个小山村。在开阔的空地上，两根杆儿支张大白布，一束光从电影机里投射到大白布上，就有了声儿，有了形儿，有了魂儿。夜黑，一坝子全是人，男女老少，守着那张白布，看豫剧《红楼梦》，看黄梅戏《天仙配》，看音乐剧《刘三姐》……心里，也因此有了最初的宝哥哥、最初的董永和最初的阿牛哥，也许，那就是一个孩子的“爱情”吧。知道宝哥哥、董永和阿牛哥是一种美好，这种美好以年轮的方式，隐形注脚，晾晒在那咿咿哑哑的老旧的唱腔里，渐渐风干。
只是现在，在半真半假半睡半醒之间，那枯了老了的调儿又重新水盈丰满，每一次婉转吐纳，每一个起承转合都直达内心，像一次深刻的了悟，内心的混沌，渐次苏醒，在这音韵缭绕的午后，温婉和悦。
把脸窝在枕头深处，侧过去，偷偷地，想笑。
耳边，严凤英和王少舫一直在唱很老的《天仙配》，“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咿咿哑哑，咿咿哑哑，反反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