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消费降级”成了热词。网络上充斥着唏嘘的、伤心的、搞笑的等各种版本的“消费降级”爆文。 国庆假期回老家,听母亲讲起邻居大婶的故事,那真是把消费降级践行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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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大婶嫁到现在的村子。没多久,她就以“会过”(方言,节俭的意思)在村里出了名。
大婶 一年只用一块大肥皂洗衣服,洗的时候只搓领子、袖口等部位。孩子的衣服只用清水洗,她的理由是孩子不干活,衣服不脏。她夏天的衣服脱了晾两天,用她的话说,就是把汗晾干了,再接着穿。冬天的衣服只在换季不穿的时候洗一次。
一年四季,大婶几乎从来不炒菜。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大量上市的季节,大婶就把青菜放到碗里,放点盐、酱油炖一下吃。家里没有蔬菜的季节,餐桌上的菜是自己腌的咸菜、豆瓣酱甚至是一碟盐。因为几乎从来不买菜,所以方便袋在她家是稀缺物品。找个垃圾袋子都很困难。她每次都是把垃圾倒掉后再把方便袋带回来。
大婶自己养了一院子鸡,但从来不吃自己的鸡下的蛋。原因是,这样的鸡蛋深受年轻人的喜爱,价钱高,卖了土鸡蛋再去买便宜的养鸡场的鸡蛋,可以买的更多。
大婶长的四肢粗壮,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她的儿子、媳妇甚至老伴儿都打发出去挣钱,家里七八亩地一个人忙活。农忙季节,她早上煮一锅粥,拌一碗咸菜,热几个馒头,吃完就去下地干活。中午回家吃剩饭,下午再去干活,晚上接着吃剩饭。渴了,拿水舀子盛点凉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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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不仅对自己这样,对家人也一样。前些年我的父亲和大婶的老伴一起出去干活。每天早上,母亲都会早起,变着法儿的给父亲做饭,要么是面条荷包蛋,要么是冲一包奶粉或豆奶粉,再给他热两个包子,或者蒸鸡蛋糕。对门大叔永远都是热水泡馒头。每次出去干活的中午,精瘦的大叔总是吃的最多的,因为他早上只能吃进去一点点,干一上午活,早就饿的不行了。
大婶有两个孙子,从小都跟着她长大。她很疼爱孩子。每天都给他们煮鸡蛋,自己从来不舍得吃一个。但是她每次都煮三个鸡蛋,然后把鸡蛋掰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排成一排,让两个孙子一人从一头开始吃,一人拿一块,直到三个鸡蛋全部吃完。直到现在,两个孙子都上了大学,假期在家,她也只给孙子们炒菜,自己还是那样吃。买包子也只给孙子们买,自己还是咸菜馒头。
几年前,大叔得了食道癌。得知后,大婶一直没有让大叔去住院。因为她觉得既然结局很明确,就不要再去白花钱。所以只让村里的医生给老伴输液止疼。到了晚期,正好是炎热的夏天,大叔什么也吃不进去。大婶就经常给她的女儿打电话:“你再买雪糕来,你上回买的你爹吃完了。”就这样,靠着止疼针和雪糕,大叔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大婶不舍得买卫生纸。孙子很小的时候,她一般让他们用树叶擦屁股。以至于孙子给妈妈打电话“告状”:“奶奶是坏蛋让我们用树叶擦屁股,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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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两个孙子,大婶一直在拼命地给他们攒房子。
地里的农活能自己干就自己干,为的是把儿子媳妇和老伴都腾出来出去赚钱。农闲季节,她忙着干零活挣钱。一小时几块钱,十几块钱,只要能赚到钱,她从不吝惜自己的力气。
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地省钱、赚钱,她攒下了二十几万块钱。儿子媳妇想让她把这钱拿出来到城里给孙子买房,她坚持在家盖房子。他们拗不过她,双双出国去打工。大婶自己在家找人盖房,硬生生把房盖起来了。她也常常自嘲;“给他们盖了房子,还把他们得罪了。”
每一个节日,大婶都很郑重地对待。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以前过年过节吃的东西,都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了。大婶不是,她只在每月初一十五过年过节的时候吃顿饺子。过年的时候,蒸馒头、买肉炖肉、炸鱼……还和几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