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pace Between the Balconies
spinyfruit
第二章
Febbraio (2月)
“嘿。”路德维希问候道。当罗维诺离开公寓大楼的时候,他正站在砖墙的对面。
罗维诺的眼睛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他。但最终他盯着路德维希,咕哝道“Buongiorno。(意:早上好)”
路德维希的嘴唇微微翘起—至少罗维诺回答了。
“看起来今天天气也会变得很糟,”他继续说。罗维诺把双手插进他黑色外套的口袋里。他把目光转向灰暗的天空。
“事实上,我认为今天天气应该会保持稳定,”路德维希说,他拿出手机进行第三轮检查。他没有计划带伞。
罗维诺带愤怒的说,“是啊,我们他妈的会知道的。”他咳嗽到大衣的袖子里。
路德维希看了他一眼。“你生病了吗?”
“我吸烟,白痴。”
路德维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转过身去。每次这样该死的时—
“我走了。再见。”罗维诺直接走过了他,经过了马路。
路德维希什么也没说。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到在他们奇怪的关系中,罗维诺第一次向他打招呼,并向他告别。
————
罗马的铁路很简单。很老,只有两条线路,你很难把它弄乱。罗维诺已经习惯了乘地铁。它比公共汽车更可靠。
他刷了他的地铁卡,在黄线后徘徊。他盯着另一条轨道上的火车。
“这些车太他妈的老了。你认为他们会投入新的吗?”
“Ve~ 我认为它们很迷人。它们太老了,涂满了涂鸦。”
“那正是我不喜欢它们的原因。你在听吗?”
费里西安诺笑了。
什么时候它才能停下?
罗维诺想问问路德维希。他有一会想问他了,因为他想知道:他也会这样吗?只有罗维诺一个人会这样吗?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在罗马随意行走,不是每次都看见,听见费里西安诺和他说的话?
地铁的声音宣布他到达了他的目的地:Spagna(译注①)。
他们总是在周末的时候去那里,当他们下班的时候。费里西安诺会坚持在他们在酒吧(aperitivo)呆的太久了的第二天早上去那儿。费里会在一杯卡布奇诺后步行去最近的地铁站。但每次他们到达Spagna时,罗维诺会发现费里西安诺在他的座位上睡着了。
罗维诺准备踢他的脚,把他叫醒。
但是费里西安诺不在这儿。
罗维诺准备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铁外面的外卖披萨店里拽出来。
但是费里西安诺不在这儿。
罗维诺回到了日常的烟草里,又买了另一盒香烟。太多了。他需要冷静下来。这儿怎么会有更多甚至远远不止这些的人群?
很明显。罗马是马赛克式的。在每一处历史遗迹,每一栋建筑物,每一条街道,每一家餐馆,每一家酒吧,每一家咖啡厅,都有人挥舞着锤子砸碎了彩绘玻璃和石头。现在一切都是不完整的。而且它也没了修复的希望。那些迷失的碎片都埋在地下10英尺深的一一个硬木箱里。
“你喜欢你看见的吗?”有人挑逗般的问。是带着明显法国口音的英语。
罗维诺把香烟扔到地上,把想象抛到脑后。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街头艺人。罗维诺没有注意到他一直盯着他看。他看了多久了?
那个人—高,瘦的金发男人—正坐在凳子上,他面前放着一个画架。他的周围有一些小的油画。
“你对它们感兴趣吗?”他问道,比了比地上的画。有些是历史建筑物,有些是街道,有些是人。
罗维诺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转过去。“不,grazie(意:谢谢)”他咕哝着说。在过去,他从来没有对街头艺人这么礼貌;但是那个经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轻柔的意大利声音改变了这一点。
那个男人深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啊,一个当地人。我早该知道的。”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说。他伸出手。“我的名字叫弗朗西斯。我是一个艺术家...很明显的。”,他眨了眨眼,带着一个微笑补充道。
罗维诺一直板着脸,这并不困难。“我是罗维诺,”他回答到,并很快的握了握弗朗西斯的手。
“多美的名字。”弗朗西斯喃喃到,他的目光沿着罗维诺脸的曲线和边缘一直看着。“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住在罗马。谁他妈的知道?”
弗朗西斯轻轻的笑了笑。“多么实际和有道理的答案。要我说的话,一点也不浪漫。”
罗维诺厌烦而又疲倦的看着他。
弗朗西斯似乎很欣赏他的表情,他盯着罗维诺更仔细了。“你会允许我画你吗?你的脸很有趣。很熟悉,但...忧郁,不知为何。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用英语恰当的解释它。”
“那就不要。”罗维诺低声说,它把双手塞进口袋里。他的两颊稍微有些温暖。“不要画我。”
“真的吗?那真糟糕,”弗朗西斯说,他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罗维诺的脸上。令人不安的。然后他问,:你介意我向你展示些东西吗?”
罗维诺的眼角闪动着什么。他正在被某人接近然后—
“啊,罗维诺!”
是安东尼奥。他的眼睛明亮,绿,包罗万象。有那么一会,罗维诺以为他落入了它们,寻找到了玻璃建筑后的秘密...但是安东尼奥笑了。他拉起窗帘,然后他的手—伸出了一半—伸手去摸罗维诺的肩膀—回到他的身侧。
他笑了笑,平静的继续说,“我没料到会遇到你。感觉有点不大可能,你不觉得吗?”
罗维诺谨慎的盯着他。“你需要些什么吗?”
“哦,好吧...”安东尼奥无可奈何的望了一眼天空。“我只是在城里走走。我本来希望找到Pizza Navona,但之后我就到了西班牙阶梯(Spanish Steps ,它在罗马)。这不有趣吗?”他在他的夹克袖子上擦了擦。它们有些破旧,并不暖和。
罗维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咬回了所有粗鲁的话语,给了安东尼奥一个茫然,疲倦的眼神。
安东尼奥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类似于恶作剧的东西,他笑了。然后他转向弗朗西斯—他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哦,Ciao!你是罗维诺的朋友吗?”
安东尼奥的眼睛转向罗维诺,咯咯的笑了起来。“事实上我们是邻居。我差不多一个月前搬进了他对面的公寓。”
“真的?那你觉得罗马怎么样?”
“嗯,”安东尼奥停下来舔了舔嘴唇。“嗯...让人耳目一新的。”
弗朗西斯笑了,像是第一次一样看着安东尼奥。“多么有趣的形容。我不认为我以前听到过,”他说。“你是西班牙人,对吗?”
罗维诺看着他们进行一场简单,无趣的对话,他的注意逐渐消失了。他开始走开。
“呃,罗维诺?你要去哪?我想给你展示些东西,”弗朗西斯喊道。罗维诺假装没听见。
他走了几步,终于逃脱出来。但是这一次,有一根刺刺伤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原因但是—
“罗维诺,等一下!”安东尼奥说。他又一次打断了罗维诺的思考,还和罗维诺并肩走着,好奇的看着他。“你急着去什么地方吗?”
罗维诺看了他一眼。“不。我今天只是...只是走。”
“我明白了,”安东尼奥低声说,他的微笑有些苦涩。“从你的苦恼中走开?”
现在罗维诺盯着他。“我只是走。”
“随你怎么说。”
他们继续走着。
“你在跟踪我吗?”罗维诺问。
“我需要去Piazza Navona。”
“为什么?”
“我猜我只是想去。”
“那是个愚蠢的理由。”
“如果我说我要在那里遇见我一生注定的挚爱会好些吗?”
罗维诺张开嘴想回答,但是他困在了“是”与“否”之间。费里西安诺的意识可能已经融入了他本身。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当罗维诺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走进了一大群人。他们像一轮新月,围绕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跳舞。
安东尼奥和罗维诺相望了一眼,然后他们恍惚中走向了那对夫妇,看他们跳舞。她穿着连衣裙与高跟鞋,头发上别着一朵假玫瑰,那个男人和她一起在光滑的人行道跳舞。
“他们只是街头艺人。我在所有地方看见这种事。”罗维诺喃喃的说。尽管他的眼里流露出他的兴趣。音乐,歌唱,舞蹈...罗维诺认为这些都属于过去。他认为的再也不能听见,唱出来,看到。然而,它仍然存在。这一切。罗维诺轻轻的说出了他的问题“我好奇这是什么舞。”他的目光转向安东尼奥,看到安东尼奥也许被影响的更深,他有点吃惊。
安东尼奥被吞没了。他的眼睛紧盯着跳舞的人。他的表情里充满了表情和焦虑。他感受到了。他理解到了。他眼里的秘密向他们敞开。
“这是阿根廷探戈,”他说。他的嘴唇用最脆弱的语言亲吻这些词语。“很简单。舞者们几乎在整个舞蹈中都相互拥抱。”他解释到“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信任。他们需要知道如何跟随对方的移动,并且继续。这很流畅,顺利...一切都取决于信任。”
文字叙述了鞋子的拍动与华东声,扬声器的音乐节奏,已经偶尔零钱落入盒子的声音。
罗维诺意识到不仅安东尼奥的手很柔软,他的嘴唇也很柔软。
——
下雨的时候他们在万神殿。罗维诺在兜售雨伞的街头小贩面前低声咒骂路德维希的名字。他讨价还价,为自己买了一把,看着安东尼奥鼻子上落下的雨珠...他屈服了,也给了他一把。
他们撑着雨伞并肩行走着。现在雨声的白噪音充满了空旷的空间。罗维诺为他不能抽烟有些生气,但是他认为雨会持续一些时间。雨的嗡嗡声,嘶嘶声与咆哮声与缓慢而稳定的向月球飘去的烟雾具有同样的效果。
“你喜欢音乐吗?”安东尼奥问。
罗维诺并没有阻止自己说谎。“...我喜欢。”他承认到。
“请为我唱歌,Lovi。我爱你的声音。请为我唱歌。我喜欢听着你的声音入睡。”
安东尼奥回答说:“听起来有些不情愿。”
罗维诺咬着嘴唇,盯着面前的鹅卵石。
“我理解,”安东尼奥平静的补充道。“音乐对于来寻找一种感觉来说太复杂了。就像人一样。有很多维度,很多方面和复杂性。你的记忆与经历会改变你的观点...这很复杂。”他叹了口气,笑了。“我爱音乐,但是有时听会很痛苦。如果是我来创作就会简单得多。”
“你以前是音乐家吗?”罗维诺转向他。
“差不多。它没有持续多久;我是个糟糕的表演者。我不能为更多的听众创作音乐。我更喜欢更亲密的东西。”
罗维诺的后颈觉得很热,但他选择忽略它。“是的,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曾经唱歌-有时。但是只为了我的家人,”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很久没唱了。”
安东尼奥看着他,很诚挚的说:“你应该改变那点。”
但是哪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唱歌给...而且他再也不在了。
“音乐不属于任何人。不要为了任何人失去他。不论是谁,都不值得。”
罗维诺放低他的雨伞,遮住眼睛。他在自己的泡泡里,被雨,声音和城市包围。他仍旧呼吸着。他想他可以回答了,于是马上低声说:
“也许。”
——
Aren't you?
You're blind and you're deaf too
Aren't you?
——
安东尼奥不是一个快乐的人。这就是罗维诺如此迷恋他的理由吗?有时他怀疑悲伤是否被悲伤所吸引。但如果费里西安诺的鬼魂会回来然后说不。不是那样。
但安东尼奥的悲伤是不同的,那甚至不是伤心的字面意思。
罗维诺从路德维希那里问过关于他的事。他必须在某些人那里找到答案,而路德维希总是更渴望交流-为了建立他们的友谊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显然,安东尼奥离过两次婚。他先娶了一个比利时人。然后是一个奥地利人。每一次都以一些严重的丑闻告终。第一次与配偶的出轨有关,第二次则与无休止的争吵有关。路德维希是这么说的。
所以这讲得通了。安东尼奥并不悲伤。但他不开心。
他是破碎的。一个裂开的,破碎的,粘起来的大理石雕像。他同样有价值,强大,但更为谨慎。所以在他第一次介绍时,他的眼里有一种光芒尖叫着.让.他.走.开。
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他的舞伴走开了,找到了别人。音乐还在演奏,他独自一人在人行道上跳舞。
罗维诺独自一人。他觉得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他找不到回到溪流,游向其他时间与空间继续流动的地方的那条路。
安东尼奥也独自一人。但他为了保持那样原因做任何事。
——
“你为什么抽烟?”安东尼奥问。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这样他的声音就可以在阳台之间传递。
罗维诺呼出一口气。但是在他可以给出他的答案时,他需要再吸一口。
安东尼奥接着说:“我试过几次。从没有觉得很令人满意。这有点太无聊了,你不觉得吗?”
罗维诺摇了摇头,嘴里冒出了烟雾。“这需要练习,这是一件需要后天学习的事。”
“是吗?”
罗维诺点了点头,把灰弹到地上。“我13岁时就开始了。我的祖父那么做,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那么做。”
安东尼奥笑了。“那听起来很甜蜜。”
“不,不是。”
“我觉得很可爱。”
罗维诺瞪着他,再一次把香烟放在嘴尖。他呼出。“这是一种催眠。或者隔离。烟变成了一切,然后世界不再存在。”
安东尼奥看了看他的表情,目光敏锐。“那是一种答案。”
罗维诺的脸发热,他低头看向地面。“只是...怀旧。我在每盒香烟里找到我的nonno。就像那样。”
安东尼奥笑了,把胳膊搁在栏杆上。“你和其他的意大利人一样浪漫。”
罗维诺有些退缩。“我不是。”
“哦,但是你是。”
“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pessimist)。”
“不,你是一个愤世嫉俗(cynic)的人。”安东尼奥纠正到。这些天阳光普照,太阳洒下橄榄色与金色的斑点。“聪明的浪漫主义者总是愤世嫉俗。这是他们的悲剧与诅咒。”
罗维诺熄灭了香烟。“那只是现实,”他说。
然后他离开了阳台。
——
“安东尼奥,你这样是为了你好。”
他看着罗维诺把罐子放在炉子上。当然,里面装满了水。他要把它煮开,放进意大利面里:那是他每周一做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开始见他?你真的觉得是我的原因吗?你觉得因为我是个婊 子吗?真的?”
也许今天是蝴蝶面(farfalle)。他是不是拿出了一瓶酒?是的。很有可能是红酒。
罗维诺回到窗前,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他开始切菜。那双沉重的深色眼睛久久的盯着颜色,刀子和砧板。然后他结束,把蔬菜放到了煎锅上。
“这是你的错,安东尼奥。这全都是你的错。”
他对罗维诺有一种很紧张的感情。Dios(上帝),这是压倒性的。他只是感情用事,这毫无道理。它是那么纯洁而美丽。
“别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前几天在餐馆里看那个人时眼睛的样子。不要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的脸在他在房间里的时候发亮-当你有机会去和他说话的时候,而不是我。”
不难去读懂他。他像夜空一样明净开放,追随他的星星,进入它们的星座也一样迷人。
“你爱上他了。托尼。你不爱我,爱上了他,我很伤心。你以为我是唯一欺骗别人的那个,就因为我和别人睡过,而你像玫瑰一样纯洁,你错了。
深夜。夜晚终于平静了下来;安东尼奥对此很感激。生活这样容易多了。
就像飞蛾一样,安东尼奥的眼睛不能错过罗维诺窗户外的亮光。他正在把蔬菜和酱拌进面里。
天气很冷,但安东尼奥还是希望罗维诺能到外面去。他想见见他。他厌倦了独自坐着。他是孤独的,他—
“你放弃了最重要的东西。你把你的心交给所有人。”
安东尼奥的手指僵住了。他正伸手去拿他的吉他弹奏一首曲子,但他做不到。一种冰冷的恐惧传遍了他的皮肤。发生了什么事?
“你只是沉溺于坠入爱河。你太容易做这件事了。你爱太多人而我恨这点托尼!我不能再忍受了。”
安东尼奥的眼睛睁大了,他的心砰砰直跳。为什么他会突然听见她的话?为什么是现在?
就在他握住吉他的手臂变得冰冷的时候,他又抬起眼睛望向窗户。罗维诺回头看他。那双明亮而暗色的眼睛,嘴唇在做鬼脸与微笑之间。
安东尼奥不假思索的咧嘴一笑,把吉他举到膝上。
“你爱的是追踪爱的刺激吗?我们在结婚后我是不是太无趣了?”
安东尼奥的手指放在两根琴弦之间。他尝试阻止她。那不值得思考。
“你到底要不要弹你的音乐?”罗维诺问道,他无礼而光滑的声音拂过安东尼奥的耳朵。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声音。
安东尼奥成功的从心里发出了一声笑声,有意的看了一眼罗维诺。“你愿意为我唱歌吗?”他几乎没有看到罗维诺翻白眼,但是他知道就在那里。”
“我在吃东西,蠢货,”罗维诺咕哝着,摆出挥动叉子的样子。他把晚餐放在铁丝桌上。
安东尼奥又笑了起来。这次更容易。“我应该演奏什么?”
罗维诺思考着。很久后他轻声说:“对我来说无所谓。”
“好吧。”,安东尼奥达到。他的嘴唇翘了起来,他的手指也感受到了。在他弹吉他的时候,一股生命的气息冲向他的脊柱。
他弹奏着,看着罗维诺;罗维诺回头看着他。
最后,罗维诺点燃了一支香烟。他们都在阳台间留下了些东西。
...
“你是个婊 子(slut),托尼。”
——
Aren't you?
Aren't you?
——
日历一定错了。那肯定是假的。伪造的。一个恶作剧。一个谎言。
那怎么能在3月就发生了?
——
罗马在变化。乌云被吹进山里,雨水浇到了别的地方;罗马正奔向春天。
太阳又回来了。他每天早上出现,把安东尼奥从床上拉起来。他指导安东尼奥工作-在施工与修理老建筑方面的工作。他点燃了安东尼奥额头上的倔强,让他汗流浃背。太阳是他的船长。安东尼奥试着跟随着他的路。
但是月亮非常忠诚。她每天晚上都回来,跟着罗维诺去酒吧。夜晚的黑暗笼罩着他常去的城市,月亮是那盏灯笼,确保罗维诺不会被绊倒。他能看清去酒吧的路。他不需要更多。他不需要时间来继续下去。
只剩十天了。
——
路德维希坐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里。他心不在焉的盯着卡布奇诺,而他的德语报纸却被忽视的放在桌子的另一边。他又在泡沫是思考。总是那些小事缠住了他。
路德维希不喜欢泡沫。好吧,他从没有试过说实话。但是他点了卡布奇诺,因为费里喜欢它们。他会坚持然后乞求它,然后路德维希勉强的点单并且在心里很开心。
他还是点了卡布奇诺,但是他从来不喝泡沫。这看起来是错的。他会等到泡沫融化。
“嘿,”罗维诺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他突然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你在干什么?”
“吃早饭,”路德维希简单的回答。他假装没有注意到罗维诺的眼睛多么熟悉。它们长得并不像,但是有时...路德维希又降低了目光。
罗维诺叹了口气,更舒适的坐在了椅子上。“你要我喝它吗?”
路德维希的肩膀僵硬了,他本能的伸手去拿陶瓷杯子。“不,没关系。”他坚持着,喝了一小口。
罗维诺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
路德维希觉得他也许应该这样做。“所以,你有计划吗?”
“什么?”
“我问你有计划吗?”他回答。然后他补充说,“我的意思是...在17号。”
一个数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从什么时候开始数字17就能让心跳停止,皮肤冻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就能粉碎脊骨,不让任何人逃脱—尽管这个数字本身就是一个逃跑的警告。
“我—”罗维诺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沙哑。“我没有。”
“好吧。”路德维希缓慢的说。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这并不坏。“我想买些花去扫墓。或许是栀子花?或者别的花。你知道他喜欢什么。”
罗维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路德维希的眼睛,现在它们看起来不像是费里的了。费里西安诺从没有这样过;在他尝试的时候也没有。他需要跟费里西安诺解释他所有的感觉,情绪和想法,而罗维诺看一眼就能明白了。他深邃炽热的棕色眼睛能撕咬人的喉咙。
但是路德维希已经习惯了。自从两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一直这样看着他们。
“费里西安诺,我百分之九十二相信你的哥哥看不起我。”
费里西安诺笑了。这一直是他的第一反应。然后他喊道“别傻了,路德。罗维诺很擅长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我保证他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好。”
“为什么那听起来不是很有希望?”
费里西安诺笑得更开心了。“罗维诺比我更敏感。他很关心他认识的人。而且我认为...他的感觉比我更强烈。这让他很困惑,最后,他不知道他想什么。”
路德维希小心的拿着杯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认为费里西安诺会喜欢你来的。”
罗维诺的目光飞快的离开了。他的手缩到口袋里去,像是正要准备冲刺。
“罗维诺,拜托了。”路德维希恳求道,他的声音有些绝望。“我不想一个人去。”
罗维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他没有回答。他什么也没说。
“我保证,罗维诺不恨你。他不让自己对讨厌的人有更多感觉。”
然后他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与打火机,冲出门外。他踱步走开,只留下一缕烟。
“我猜,他也许喜欢你。”
烟是火的警告,不是吗?
“Mein Gott(我的上帝),现在你太荒唐了,费里。”
——
有些美丽的东西属于想象力。它们是自由,新鲜,美丽,未被触碰的花。它们没有死。它们只是开花与生长,并且继续生长。直到永远。
而留给人们想象的一段罗曼史也是如此。
安东尼奥现在习惯了每天都看罗维诺—只要一眼就够了。他会看到他早上在晾衣服的同时还在抽烟。他会看见他在外面吃午饭的同时还在抽烟。他会看见他在外面喝酒的同时还在抽烟。
还有一些别的时候,安东尼奥会在街上看到罗维诺在走路,只盯着他眼前的路,也许希望着把这条路通向别的地方。
又一次,安东尼奥看到了罗维诺在写:他很确定他不应该看到这个。纯粹是由于偶然,安东尼奥在普拉蒂的另一个地区迷路了,在这个地区徘徊,寻找着吉尔伯特推荐给他的一家杂货店。安东尼奥经过一个几乎完全被树叶遮蔽的公园。周围散落着几张长椅,其中一个坐着罗维诺。他的腿上有一本日记-从远处看很老-他写写停停。
这是另一块拼图的碎片。花儿开得更大了。
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罗曼史,因为安东尼奥和罗维诺真的认识对方吗?他们从那对德国兄弟的口中得知对方的悲剧。安东尼奥十分肯定罗维诺知道他的婚姻;在罗维诺的眼中有一个星座的迹象表明了对不起,但我知道。
安东尼奥甚至知道罗维诺是如何生活的。烟和酒,烟和酒。安东尼奥也确定罗维诺知道他是如何生活的:白日梦,噩梦和吉他。
这使安东尼奥相信他认识他,因为他看到的罗维诺比路德维希更多。这让安东尼奥有一种保护欲。因为他看到了午夜后落下的眼泪,于是他为它们演奏音乐,让它们更快的变干。
他相信他的吉他上带着一块罗维诺心脏的碎片。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在他血管瘤突然涌起的占有欲的刺痛。一切从街上的香烟小姐开始。
香烟小姐是安东尼奥只见过一次的女人,当时他走进一家香烟店去买公交车票。她个子很高,穿着四英寸的细高跟鞋,苗条的身材穿着一件毛皮大衣;她有一条光滑的金发马尾辫,黑色的眼影突出了她猫似的火花。
安东尼奥进来的时候,她拦住了他,问他买不买香烟。他说他不感兴趣,然后就结束了。
但是之后他又见到了她,和罗维诺一起。安东尼奥在回公寓的路上路过了同一家香烟店,他看到罗维诺在和那个女人聊天。这让安东尼奥停下了他的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罗维诺的一面...快乐的。
他微笑着和她聊天。香烟小姐打开了她的钱包-或者安东尼奥认为是钱包的东西-许多牌子的香烟自豪的摆在那里。
安东尼奥不是白痴。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充满魅力和激情,关于香烟的话题。他知道是关于那些钱,消费和抽烟。
但是那一刻,他并不他妈的在乎。
那是他不知道了罗维诺的一面。他从未见过的一部分;那不是他拥有的,不属于他。所以它只是指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罗维诺不属于他。
还有一天,罗维诺和路德维希和吉尔伯特坐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里。他们在交谈,开玩笑。但是他们三个人都流露出一种熟悉的神情。他们彼此相爱。这显而易见。无论如何,他们是一家人。
罗维诺不属于他,不是吗?
它很痛。
安东尼奥第一次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睛刺痛了:他差点哭了。他正在修理一家高级服装店的橱窗,然后他被眼前的绝望吓坏了。因为这不是爱,不是吗?这不可能是。安东尼奥不会在为同样该死的箭倒下了。丘比特不可能会再刺伤他的心了。他不能再经历一次了。他会流血。别人会坠落。
他认为这是浪漫,因为浪漫是一种更纯粹的东西。安东尼奥在他的脑海里保持着安全:拥有所有的可能性而没有危险。
这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花。
安东尼奥永远也不敢去摘它,因为它不久就会死去。
最后只剩下了干燥的花瓣。
——
There's people that we know, there's places
And there's seldomly things we must replace
——
五天
——
罗维诺工作的酒吧很受欢迎。它位于特拉斯提弗列的中心—所有年轻与优秀的人都住在哪里—它在一条充满了酒吧的街上。
显然,这是吉尔伯特大部分周末的时间外出的地方。路德维希偶尔会来,但是他不喜欢这。所以在吉尔伯特说服安东尼奥去酒吧的时候他欣喜若狂。直到提到罗维诺的酒吧才成功说服他。
在周五的晚上,他们出去了。他们在一家披萨店吃晚饭,分了两瓶酒。在觉得喝醉了之后就去了卡拉瓦乔—那是酒吧的名字。(译注②)
各种各样的人都从门口出来了。大多数人拿着鸡尾酒,醉醺醺的在外面聊天和抽烟。有些人像吉尔伯特和安东尼奥一样在挣扎着进去。酒吧很小:这里是罗马,所以没什么大酒吧。
吉尔伯特大步走到吧台前,点了一份B59。(注③)安东尼奥跟在他后面,但他的头脑比较迟钝,他用眩晕的眼睛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寻找他一直在讨好的花朵。
他向前醉醺醺的迈了两步,把胳膊懒散的放在酒柜上听罗维诺说话:
“你他妈的在这做什么?”罗维诺深色的眼睛在他面前闪闪发光。
安东尼奥的胃翻腾着,他的微笑来的又快又自然。“吉尔伯特想带我出去,我想看看你在那工作。”他说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头晕。
罗维诺把目光转向吉尔伯特的方向,紧盯着他,但他正忙着和女调酒师调情。罗维诺撅起嘴,又望向安东尼奥。“你想要什么?”
安东尼奥低头看了看菜单。“嗯,不如...莫斯科骡子(注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起来很有趣。”
“真棒,”罗维诺嘟囔着。他抓起一个塑料杯,把它放在水槽下面。不到几秒钟,他把被子递给安东尼奥:“给你。”
安东尼奥花了一段时间来处理这件事。“这是水。”
“这就是水。”
“那不是我点的。”
“反正你也尝不出区别。”
“你的意思是什么?”
“你是垃圾。”
安东尼奥笑了起来,把脸搁在吧台上。“上帝(Dios mio),你真有趣。你应该多说点,你不觉得吗?”
罗维诺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努力的把他拉起来。“我在我需要的时候说话。我不把我的话浪费在胡言乱语上。现在起来。这个酒吧很脏。你不会想知道这发生了什么。”
安东尼奥抬起头的速度比他俩想的都要快,他和罗维诺的看法是一致的。
“你要知道,托尼...我希望你那天在餐馆里从没和我说过话。”
安东尼奥经过了多少障碍?他们以前有这么亲密过吗?
“你的眼里有星星。”安东尼奥惊奇的说着。他被罗维诺的目光迷住了。他很开心能这么接近罗维诺。宇宙确实存在于罗维诺的眼睛里:这就是为什么他那么混乱。他里面有太多东西而他不可能知道。
罗维诺的嘴唇翘了起来,同时他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你在说什么,白痴?”他问。他的声音是熟悉的蜂蜜和木炭的旋律。
安东尼奥试图抓住罗维诺的脸,但他抓不住—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你的眼睛,”他低声说。“那里面有星星。三个黑色的点。”
罗维诺被逗笑了,然后抓住了安东尼奥的手。感觉就像火一样,但一瞬间,罗维诺拿着安东尼奥的手到那杯水上。“这儿。”他命令道。“喝了这个然后那些就会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能更好的接受事情的发展呢?”
由于某种原因,安东尼奥笑了起来,他笑得比他知道的自信的多。“你想打赌吗?”
“好吧,好吧,”罗维诺轻蔑的耸了耸肩。他让安东尼奥喝下一杯水。
安东尼奥有些咳嗽,一些水滴在他的衬衫上。“嘿,”他抱怨到。
罗维诺把空杯子扔进了垃圾桶。“你明天会感谢我的。让我为你找些吃的。”他在柜台后徘徊,开关橱柜们。
安东尼奥撅着嘴,但在看罗维诺的动作的时候他笑了。看他走的那么快真不自然—那个在阳台上坐几个小时到晚上,只是抽烟和为烟点火。
转眼间,罗维诺又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几包饼干。“这是我们仅剩的,”他说“你坐在沙发上吃这些然后我就让那个德国混蛋带你回家如何?”
安东尼奥拿起饼干,用一种近乎惊奇的眼神看它们。“这些都给我吗?”
“给你。”罗维诺笑了。他开始擦拭吧台。
安东尼奥的眼睛仍然盯在饼干上,但这是因为他的脑子在努力的思考。他的脑袋里充满了水;他能思考,但一切都被扭曲了。这是一种解脱。
“我们会隔着房间看对方。我会弹钢琴,你会弹吉他。这样不好吗?”
“你还在这吗?”罗维诺问他。
安东尼奥抬起眼睛,再次望向罗维诺。“我能在外面吃吗?”
罗维诺抬起眉毛。“我觉得,好吧。你想的话你就去吧。”
“你能跟我一起吗?”
罗维诺的脸颊稍微泛着红晕—安东尼奥总觉得这样会更美。他交叉双臂。“为什么?”
“陪我。”
“...你不需要陪伴。”
“那我们可以相互陪伴。”安东尼奥平静地说,并给出了他希望的表情。
但罗维诺把头扭开,忙着用毛巾擦手。他擦了一会手指,咕哝了一句“好,我需要一根烟。”几步后他就到了柜台的另一边,比据几秒更短,也更像是安东尼奥了解的阳台上的罗维诺。
他们向外面挤去。罗维诺在人群中穿行的很熟练,他显得轻盈而与众不同。安东尼奥从来不擅长这点,所以他跟在后面。他没有意识到罗维诺正在拉着他的手,直到它们被冷空气击中,他的掌心不再温暖。
罗维诺倚在一条僻静的小巷的砖墙上,掏出他的烟盒。他接着点燃了一支,空气中有出现了烟雾。
“你上瘾了,不是吗?”安东尼奥若有所思的说。那根本不算一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说。那一定是酒的原因。
罗维诺在吸了很长一口后才回答。“在吐之前把饼干吃了。”
安东尼奥笑了,开始打开包装纸。他掰断了几块,一片一片的吃。
“你喜欢罗马吗?”
“我住在这。”
“但你喜欢吗?”
罗维诺沉默了一会。“我不喜欢它。真的。但是,”他叹了口气。“我爱它。”
安东尼奥点了点头。“是的,你的家乡有种苦乐参半的浪漫。我觉得每个人最后都讨厌它,但总会回来。也许家就是我们的塞壬(siren 译注⑤)。”
罗维诺转了转他的眼珠。“上帝,你喝醉了。”
安东尼奥嘴唇慢慢的,懒洋洋的张开了。“我真的没那么醉,”他说。“过去我喝的烂醉如泥,那是我清醒的时候。”
“开始讲你这个笨蛋的道理吧。”
安东尼奥呼吸着,笑了。他低声说:“那好吧。”他从墙上下来,站在罗维诺的身边。以他的身材,安东尼奥几乎笼罩了罗维诺,他的眼睛很专注。并不激烈。它们是专注的。因为他总有一个目的。
“你毁了一切,托尼。你必须拥有一切。你必须拥有我,现在一切都毁了。”
罗维诺看着他,吸了一口烟。
“爱,”安东尼奥解释道。他轻笑,却无能为力。“我在爱里总是个白痴。没有什么比得上无情的坠入爱河。你变得无能为力—你的所有自由意志都被剥夺了—尽管如此,你仍会觉得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我不认为任何酒精含量能与它相比。如果那样的话我认为我会变成一个酒鬼。”
痛。痛。痛。挤压心脏,刺伤眼睛-把它向下推。罗维诺的声音很柔和:“上瘾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真的...费里西安诺总是—”他的声音停下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罗维诺的喉咙关闭了,他只能闭上嘴,往下看。
安东尼奥没有马上回答。罗维诺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期待什么。他从未与除了路德维希以外的人提到过费里西安诺。没有人被允许说,了解或听到。
安东尼奥用他沙哑的西班牙口音低声说道:“当我遇见我的妻子的时候,我还是个咖啡师。”
罗维诺扔下香烟,试着呼吸。他听着安东尼奥的话。
“我是个咖啡师,她是个面包师。在里斯本。当时我和我的哥哥住在一起,我只有一份小工作。”他继续说。“然后艾玛走进咖啡店。她点了一杯浓缩玛奇朵。然后她每天过来买一杯。”
他们现在相互注视着对方。罗维诺注意到安东尼奥眼睛里的玻璃...它再也不存在了。
“我们分开后,”他说。“我停止喝咖啡。我受不了那种气味。我受不了那些景象。我就是受不了。”安东尼奥的手伸了下来,握住了罗维诺的手—他的手总是在颤抖。“当我遇到我的丈夫的时候,我们都演奏音乐。那是可爱的音乐。我们在每天开心的时候演奏。”安东尼奥抓住了罗维诺的另一只手。当然,它也在摇晃。“当我们分开后,我过着沉默的生活。我不想听到音乐。我不想。我什么也不想再听见了。”
罗维诺废了好大劲才鼓起勇气反驳,“所以?”
安东尼奥笑了,这次更加温和。“我只是说,我尝试放弃生活继续活下去,但它就是不管用。我认为我应该给你提个醒。”
“我做的很好。”罗维诺低声说。
“我不相信。”安东尼奥迅速回答。“我知道因为我也做的不好。”他的眼睛绿色而迷失,移动到罗维诺头边的墙上;他们什么都没在看。“我不会再像那一样醉倒了。”
罗维诺无法接受。
他把手从安东尼奥的手里抽出来,放在他深色的卷发里。然后他把安东尼奥的脸拉向前,直到他们的嘴唇再一个粗糙,不协调的吻里崩溃。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安东尼奥喝醉了。罗维诺很伤心。也许他们都很伤心,也许两人都醉了。也许那是为什么他们接吻时并不感到惊讶。而感觉像是终于来了。
突然间,双手放到了臀部,双手再皮肤上,嘴唇和舌头更带激情的越来越深。更多了。
更多的深色肌肤。
更多的绿色眼睛。
更多的深色头发。
更多的烟草气息。
更多的意大利。
更多的西班牙。
...
“我怎么能在不想你的时候再弹一次音乐呢?”
然后安东尼奥睁开眼睛,听到一声猛烈的咔嚓声。那是一串泪珠,一次采摘,纤维状绿色茎的断裂。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不是终于来了,是你他妈在干什么?
安东尼奥把罗维诺推开。罗维诺向后靠在墙上;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呼吸紧促。安东尼奥诅咒月亮,因为它点亮了罗维诺深色的眼睛与光滑的皮肤。这使他肿胀的嘴唇闪闪发光。他在说话。
“什-什么?”他咳嗽。他的声音在发抖。就像他的手。就像他的一切。因为他现在是被采摘的花朵。他不是安全的。
安东尼奥的血液冰冷,他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疏远。“什么?”他重复道。他的声音也同样微弱。
罗维诺的眉毛皱在一起,有些像担心和沮丧。“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才没有告诉你吗?”安东尼奥低声回答。一些神秘,强烈的东西在他胸口溢了出来。“全都都是问题。全部。每件该死的事。”
“我知道,但是—”
“我不能再这样了。我不能。我不应该这样。这从不值得。从不,”安东尼奥继续说道。他听起来与其说是生气,更像是绝望。“我需要你离我远点。我需要独处。我需要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罗维诺能感觉到他脑袋里微弱的悸动。他的心停止了跳动。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星星了。“不,”他喃喃道。“没有人需要孤独。”
“我需要。”
“不,你不需要。”
安东尼奥退了一步,用手胡乱拨弄着头发。“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罗维诺的眼睛很重。他把目光落到地上。“你觉得我不懂孤独吗?”
安东尼奥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他在喊:“我不能这么做。再一次。我刚才在说些什么?爱像是醉酒?上帝(Dios),真是。真是。我从不计后果。宿醉。一面的痛苦。痛苦。痛苦。痛苦。这就是一切。艾玛,罗德里赫,那个叫蒂姆的人。匈牙利的女孩。我不能这么做。我...”
罗维诺抓住了安东尼奥的手。把它们从安东尼奥的头发上扯下来,紧紧地抓住。它们的呼吸混乱的混在一起,过了一会,罗维诺陷进来了。他更准确,更深情,更有目的性的吻了安东尼奥。他想说服他些什么。
然后他离开,低声说:“谁说放弃生活来生存是没用的?”
安东尼奥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进一步拉开距离,喃喃自语:“爱与生活和生存无关。爱是死前的痛苦。是折磨。这不值得。”
罗维诺会怎么说呢?
安东尼奥没有等到发现答案。他从罗维诺握的很松的手里挣脱出来,走出小巷—回到无名的拥挤夜晚里。
音乐是他的帮助。它阻挡了一切。
意大利人为了一场足球比赛尖叫—安东尼奥听不到罗维诺的呼吸。
美国游客在问路—安东尼奥听不到罗维诺粗鲁的声音。
几个醉醺醺的男孩瘫倒在大喧闹中—安东尼奥听不到罗维诺从未唱过的歌,没有被告知过的忏悔,没有离开私人日记的诗歌。
安东尼奥摘下他的花。
罗德里赫他妈的是对的。
安东尼奥摘下他的花。
现在它要枯萎了。
译注:
译注①:Spagna是意大利语的Spain,但故事肯定发生在意大利。我不知道这是那站。
译注②:原文是Caravaggio's。这可能指的是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
译注③:B-52是一种分层鸡尾酒,而搜到的B-59是苏联潜艇...肯定不能喝。
译注④:莫斯科骡子,一种鸡尾酒。
译注⑤:siren,也做警笛。但我不知道这里翻译什么合适。
抱歉,因为Noodlers这个账号只想放推荐所以删除了原来的第一章。翻译还是放在这个账号上...
作者的字数真是多...打字到感觉自己重新在打小时候的打字训练软件。
我搬运了不完整版本的blind,deaf too,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