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雾非雾

我走出船舱,沿着船的防护栏往船尾走。海面风起云谲,远处墨黑的云层显示着海面暴风雨即将来临。海浪翻滚,咆哮着像一群怒吼的狮子。

我心中害怕,一面抓住栏杆小心翼翼地走,一面暗想,万一我被海浪卷到水里去,所有人都在船舱里面,没有人知道,我不是得被淹死?这么一想,心里更加害怕,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船舱,打开门走了进去。

背后的怒吼声咆哮声源源不绝,没有灯光的船舱在黑暗的海面上显得尤为诡异。我惊魂未定,转过身来的景象却让我惊异万分:海面上的景色瞬间变换,我看着黑色的云层迅速地换上洁白的云朵,漆黑的海面迅速地换上清澈的蓝装,不过眨眼之间,之前的黑暗诡谲便变成了风和日丽的平静景象。浪花随意地翻滚着,海鸥在远处低飞。

我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早忘了刚才心中的惊恐,一步步走出船舱。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一座美妙的山峰,山上鸟语花香,树木葱茏,半山腰笼着一层轻纱,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间悠然淌下,仿佛一位身姿曼妙的仙女在轻声吟唱;山里还传来阵阵欢乐的玩闹欢呼声,似魔音般引着我走去。

这时候忽然有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我忍不住上前扶了她一把。她一边夸我心好,一边跟我哭诉她的鸭子走丢了,要到山上去找。我心中的豪气被她勾出来,又被山上的景色吸引,便让她先到一边等着,我替她去找。她推出一台类似滑雪橇的东西给我,让我坐上去,说很快就到了。至于到哪里,我竟然没有问。

山寨滑雪橇果然很好用,一路上自动避开凸出的山石、避开偶尔遇上的路人、避开调皮跑出来的鸟兽,稳稳当当地送我一路前进。我一边欣赏着沿路风光,一边感叹着这里果然是世外桃源。

忽然间脑子里又有了几分清明,有些疑惑我怎么从海上跑到山上来了?想办法停下山寨滑雪橇,往下看下去,初时看到的那条山间小涧现在忽然化作海的颜色,两旁的树木花朵鸟兽竟是浪花所变!整座山就像是平铺在海面上,而船舱已经化作一个小点,原来我距离船舱已这么远了!

我想着要赶紧往回走,无奈山寨滑雪橇却不肯听我使唤,一路向前飞奔。眼前景色变幻万千,那半山腰上的轻纱逐渐掀开,露出青翠欲滴的娇容。慢慢地我看到了还没有成熟的稻子,看到了嬉笑玩闹的孩童,还看到了怡然自得的中国大妈——她们在跳舞。

终于山寨滑雪橇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停下来,我赶紧跳下来。广场被人群围成一个圆圈,四周有小摊小贩在卖吃卖玩的,中央有大人领着小孩子在放风筝、玩游戏、看猴子,小鸟在半空低飞,松鼠山鸡之类的小动物在广场跳跃穿梭。我放佛到了最熟悉的夜市,又放佛到了动物世界。

忽然眼前闪过一只鸭子。我想起山脚老婆婆的嘱托,赶紧上前去抓。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抓到手,却有一位中年妇人过来,劈头盖脸地问:“你抓我家的鸭子干嘛?”我懵了,这难道不是老婆婆的鸭子?一路上我并没有看到其它鸭子呀!而且这里也没有第二只鸭子了。我就跟她说,她不信,不依不挠地要我带她去找老婆婆,要和她理论,说这只鸭子是她的。虽然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就答应她了。

于是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去的了——走回去。我无数次看那个已经看不清在哪里的船舱,心里在呐喊:老天!这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到啊!

不管我愿不愿意,不管我累不累,那位中年妇女却仿佛有魔力似的,抓住我的手拼命往山下赶。我再也顾不上其它,只紧跟着她的脚步,穿过丛林,踏过山石,淌过水溪,好不容易又回到初时上山的那条阳光大道——这条路开阔平坦,不像山上的崎岖不平。我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快到了。

迎面走来一位挑着重担的年轻人,待走近我才发现原来他挑的是番石榴。我又饿又渴,马上去截住他,说我要买一些。我忙着叫住他,却没有注意他嘴边那诡异的笑。他给我一个袋子,我赶紧拿过便想要挑。哪知头却晕晕乎乎起来,我想着小时便有眼前发黑的毛病,便不太在意。哪知我挑着挑着却发现手中的番石榴变成了雪梨。想着雪梨是寒凉的,我不能吃,便转过身去另一个篮子里挑,却还是雪梨。我迷惑不已,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却发现看不清了。我心里慌张,终于想起来自从我叫住这个货郎之后便不对劲,想要撒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恶狠狠地问:“你不要了么?”我心中惊惧,忙不迭地说:“要要,就要这些。”他才满意地放开我的手。“果子5元,袋子7元,一共12元。”他慢悠悠地说。“什么?!”我惊跳起来。忽然间我的眼前更黑了些,我赶紧掏钱。

等那个货郎放了我之后,我终于看得见了。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什么山,什么阳光大道,什么中年妇女,什么老婆婆,甚至那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鸭子,通通不见了。可是我手中提着的雪梨还在,提醒我的确去了一趟山上,的确坐过山寨滑雪橇,的确被中年妇女拖着跑,的确被黑心小贩坑了钱。可是现在我正站在船舱外面,怔怔地站在栏杆那里。想着我本来是在海上,本来是在黑暗无边的船舱里待着,怎么会出去的?海面上又怎么会有山峰?还有那个奇怪的老婆婆,那个山寨滑雪橇,那只鸭子,那些诡异的事情……难道我遇上了鬼?!

“啊!”的一声,我蓦地从床上坐起,手脚冰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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