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三峡西陵峡段有一条支流叫神女溪,相传王母娘娘的第二十三个女儿瑶姬,心地纯洁,相貌美丽,她下凡来到三峡,见田里禾苗一片枯黄,百姓生活困苦,瑶姬难过得哭了,流下的眼泪化成溪水。
和温柔多情的名字不同,神女溪峡谷陡峭险峻,溪中激流险滩,落差巨大,逆水行舟非常困难,全靠纤夫合力用纤绳将船拉过滩,除此别无他法。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靠山水吃饭,以拉纤为生。
刘树的家在溪水边,每天早上,往返十来里山路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学校,再和村里人一块儿下河拉纤,日子像磨盘,一圈一圈从不停歇。
1992年4月,三峡水电工程获得批准。三峡游大热,吸引了大批海内外游客。
铃木千夏是东京艺术大学绘画专业研究生,曾在北京留学两年,此次来中国一方面为寻找创作灵感,另一方面与未婚夫泷川孝太之间观念的差异让她深感困扰,千夏想借此机会散散心,三峡是她行程中的一站。
神女溪漂流起漂点停着一排细细长长的小木船,当地人称豌豆角。千夏坐的这支豌豆角撑船的正是刘树,他站在船头,古铜色的肌肤在太阳光下闪着光,健硕的肌肉每一寸都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仿佛随时都要崩开一样!他简直就是完美的,他像一团火点燃了千夏的眼睛。
神女溪河水清冽,两岸青翠欲滴,间或有锦鸡松鼠出没,美得像一副画,千夏仿佛置身仙境,她站起身,迫不及待的用相机捕捉眼前的一切,谁知船身一晃,千夏重心不稳,跌入水中。千夏不识水性,刘树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一把抱住千夏,把她救上了岸。初夏的山里凉意未散,千夏冷的直哆嗦,船到岸后刘树把千夏带回家让秀秀给她找身衣服换换。
连吓带冻,千夏发起了高烧,原本计划的行程不得不延迟,刘树把千夏送往镇上的医院。病情好转后,千夏回到神女溪感谢刘树,途中被土家族的民俗风情吸引,请刘树做向导采风。千夏与刘树共处的这些天,刘树的淳朴真诚,拉纤时的号子声声,唱过的好听的土家情歌,和救她时的宽厚胸膛一起,刻在千夏心田。刘树也喜欢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孩。
临走前,千夏鼓起勇气向刘树表白,被刘树拒绝。
二,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2006年,三峡工程全面竣工,长江水位抬升至156米,奔涌的长江化身成温柔的姑娘,神女溪的险滩不复存在,纤夫这一职业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刘树的兄弟们有的外迁,有的出门打工。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刘树打算开年去广州碰碰运气。
千夏回到日本,刘树的影子始终在她脑海中萦绕,完成论文之后,千夏决定再次前往神女溪。家人得知原委,坚决反对千夏的决定,父亲不允许女儿选择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对未婚夫也无法交代,千夏执意争取自己的爱情,双方不欢而散。
千夏的再次出现搅乱了刘树和秀秀的生活。千夏向秀秀坦陈了自己对刘树的爱意,秀秀陷入痛苦。
了解到刘树的境况后,千夏希望刘树去日本看看,那里有更好的工作机会,刘树左右为难,善良隐忍的秀秀不忍心看到刘树为生活愁眉不展的样子,同意他去日本发展。
千夏征得刘树同意,为他介绍了一份美术学院专职人体模特的工作,并悉心照料刘树的饮食起居。
泷川孝太得知千夏对刘树的感情,十分不快,他诬陷刘树盗取学院画作,当众羞辱刘树。千夏坚信刘树的为人,与泷川孝太爆发争执。千夏看透了泷川孝太的势力和阴险,二人解除婚约。
刘树被千夏的痴情感动,但现实种种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千夏表示愿意和刘树一起承担起照顾秀秀及两个孩子的责任,刘树在世俗压力和对秀秀的歉疚下,最终选择了退却,他向千夏提出回国,千夏苦苦挽留无果,无奈放手。
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2046年,日本根津美术馆。铃木千夏个人画展。
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一位富商非常欣赏展厅最中央悬挂着的巨幅油彩,愿意重金买下,铃木千夏婉言谢绝。
画的主角是一群裸体纤夫,为首的男人有一张俊朗的侧脸。历时多年完成这幅画后,终身未嫁的千夏给刘树写了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信的结尾写到:我无数次的设想重逢的情景,但分别的这些年,无论多少个白天浑浑噩噩,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再见面,恐怕也只有一句“我过得很好”。是啊,我过的很好,很好就是我一个人坐车经过无数街道,我独自站在茫茫的海边眺望,我应付着生活的些许算计,我抵抗着命运偶尔的恶意,那些糟糕透顶的时刻我想说给你听,但最后我都忍住了。命运爱和人开玩笑,我很好,虽然很想你,可我仍愿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