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三国之前,我想先说说关于道。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是什么?道是西方所说的“秩序”,也就是Order。如果发生Disorder,那就变得混乱、乱套,也叫做叛道、失道。道有阴阳,但阴阳不分,因为阴中一定包含阳,而阳中也一定包含阴。相较来说,阴面很难掌控,因为它毫无行迹,也很难说得清楚,在这里用一个西方的说法,那就是“隐秩序”。阳面相对而言有迹可循,比较容易掌握和说清楚,在西方的说法就是“显秩序”。
道是阴阳变化所遵循的秩序。阴代表无迹可寻的秩序,虽无迹可寻,却又随时能产生作用,称隐秩序。阳表示有迹可循的秩序,由于有迹可循,经常能吸引人的注意,称显秩序。
显秩序像气球,漂浮在空中,夺人眼目。隐秩序犹如空气,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秤砣虽小压千斤。如果不是有心,其很少得到注目,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气球里充的气,只是空气,但为什么同样是空气,气球里的气和空气中的气迥然不同?空气是软的,也没有弹性,但如果装进气球里,便像是有了硬度,并且具有一定的弹性。气球的塑料外膜,也是软的,但充气之后,也变得有一定硬度?这背后的道理值得我们好好去思考。
中国人常说三国,谈到三国,就一定不离开魏、蜀、吴,三国鼎立。因为它们有迹可循,非常明显,属于显秩序,大家都能看得见,也津津乐道。而隐秩序是常常会被人忽略的。在三国中,“水镜势力”,无疑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属隐性,却能布局天下,掌握变化。在水镜先生的巧心安排下,刘备能够三顾茅庐,给孔明一个平台;孔明前功尽弃,鞠躬尽瘁之后,又能把重心转移到司马懿身上,这种变化,证明人定胜天是局限于天定胜人的。小事情,人定胜天,大方向,天定胜人。人所能看得见的作为,也必定会被所看不见的”那一只手”所掌握,但“看不见的手”,也要和人心的变化合理地配合。人们经常把不以成败论英雄挂在嘴上,但结局难免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万事不能不以人为本,因为事因人起,如果单单纠结于某件事,却忽略人本身,又与舍本逐末何异?就像我们经常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成为一个能做大事的人,却忽略了该如何正确地引导他们,明白道理,拼命塞给他们一些专业知识,徒劳无功。
撰写历史,就像是撰写气球中软硬的转换与变化。更多关于大气中的“气”,很少触及。我们常说大局观,我们的历史,却是实在够不上大局观。三国演义所描述的,通常把大气的情况也包含在内。而历史和演义中最大的不同,在于历史记载的人、时、地会比较正确,但内容,心态,未必真实。演义中的人、时、地不一定正确,但是所呈现的历程和心情,比较符合实际情况。所以在这里,不掉书袋,只是讨论一些关于世道人心的现象,明白事理。通过我们上面所提到的显隐秩序,把三国分成四种势力,阴阳兼顾,才能看出显隐秩序之间道的变化。
魏、蜀、吴三国,都希望能长久经营,永存万世,但都好比气球充了气之后,期望它不要消损毁灭。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意的,因为三国都维持不到一个甲子,便离析分崩。气球能鼓,亦能瘪,国家能兴,亦能亡,所以三国才能有始有终。从兴起到消亡,是一种自然现象,谁也无法避免。“水镜势力”,则充当了三国的“隐性推手”。因为隐秩序本身不着痕迹,表现的时候,通过合理的人、地、时才能显现出来。例如“水镜势力”以水镜先生为代表,再加上诸葛孔明、庞统、徐元直、石广元、孟公威、诸葛瑾、鲁肃、司马懿父子、诸葛诞、姜维等。
有形的王国所乞求的是大而强,无形的推手则是长而治。“水镜势力”通过采取隆中指定的策略,向有规模和潜力的其他势力推荐“经理人”,以仁人贤士的标签出现,甚至伪装成同道,打入其他势力核心。将来不论哪一个势力胜利,“水镜势力”永远都能掌握核心优势。
天道悠悠,无始无终,才是一群以贤能为主的无形势力最为核心的理念,并打破有形的局限,随遇而安。
虽然很多结局无法料想到,但过程却必须设法调整控制。孔明再高明,最后也只落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结局。一方面人定胜天,能人贤士都应该尽心尽力,自动自发,克服困难和危险,拼出一条活路。另一方面则天定胜人,关羽死于吕蒙和陆逊之手,孔明也造就了司马懿的势力,刘禅笑死司马昭,晋帝统一,这一切都是人力和意愿所不能转移的。
显秩序是人定胜天的依据,隐秩序则是天定胜人的契机。以气球理论来说,材质、弹性、厚度、大小、充气多少的选择都属于显秩序,人力可以企及,控制。但是环境的压力,变化,以及意想不到的碰撞和状况,却是风谲云诡,非人力可以企及,控制。
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人生在世,遇到的陷阱、险境很多,要尽量灵活避开“善谋者必败于谋,善勇者必败于勇“的险境和陷阱,找出属于自己“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的大道,早日摆脱分合厄运轮回。
以道,看三国,论三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