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卢梭和尼采常常可以连在一起,一样的理想主义,一样的愤世嫉俗,略带点神经质,极端完美主义尽管不切实际。
尼采没有孩子,卢梭生而不养,但却理想化的书写了《爱弥儿》。
本书充满了卢梭的教育的《理想国》或者《乌托邦》,虽说实施无论在当时或者当下都不具备十足的可能性,但其教育理想仍然启发了福禄贝尔、蒙特梭利和杜威等教育大家。
重读《爱弥儿》发现他批判的当下和今天亦有神似之处。
首先卢梭对于当时“教育为未来生活作准备”的风气发起抨击:“远虑!这个使我们不停的做我们力不能及的事情并使我们常常向往我们永远到不到的地方的远虑,恰恰就是我们种种痛苦的真正根源。生命如白驹过隙的人类,竟时刻向往如此渺茫的未来,而轻视确定可靠的现在和当下,简直是发了疯!……我们总是专注于一切,试图获取一切。每一个人都试图扩展自己,也就是说,试图拥有整个世界,试图在整个大地上都感觉到了自己。……当我看到野蛮的教育为了不确定的将来而牺牲现在,是孩子们总受各种各样的束缚,为了替他在远远的地方准备我认为他永远也享受不到的所谓的幸福,就先把他弄的那么可怜时,我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中国人讲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中国人亦讲究“中庸之道”,过分以及无效的远虑和“杞人忧天”几乎如出一辙。卢梭推崇的“把握当下”、”抵御无可抑制的欲望“是否也是当代所推崇的呢?……”自以为是、以为人定胜天的努力刷存在感“的社会群体病症在300年前的法国也曾出现?法国社会领先我们300年?
非也,人性亘古不变的趋利,底层原因是生存意志的左右,孔子早在2000多年前就倡导”尽人力、听天命。“可见那时候人性也是如此,人心从来就是纷乱不古的。国民的群体心里介于上进心和功利心之间,中庸是努力上进,过激就成了急功近利,不及则可以理解为怠惰懒散了。
他主张,“万物的秩序中,人类有他的地位;在人生的秩序中,童年有他的地位;应当把成人看做成人,把孩子看作孩子。……打断了这个次序,我们就会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实,他们长的既不丰满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会腐烂,我们将造成一些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老态龙钟的儿童“岂不是是时下最盛行的”巨婴“?
卢梭主推崇柏拉图的《理想国》式的教育,“自然就是只适合于天性的习惯,……在自然秩序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他们共同的天职是取得人性……履行自己与这种天职的职责。……生活,这就是我要教他的技能。……他首先是一个人……要尽到做人的本分……应该教育孩子成人后怎样自我保护,教育他经受住命运的打击,教育他蔑视豪华和贫穷,教育他在必要时,在冰岛的冰天雪地里和马耳他岛的灼热的岩石上也能够生活。……生命遭遇最大的危险是在他开始的时候,对生活的体验愈少,则保持其生命的希望也愈小。……”
“孩子一出生,就会啼哭;……为了是他不要哭闹,……人们有时安抚他,有时又吓他,或打他。……不是我们的所为是为了取悦他,就是他的所为是为了取悦我们;……不是他命令我们,就是我们命令他。……他首先获得的观念,就是统治和奴役的观念。他还不会说话,就在支配人了;还不会行动,就在服从人了;有时他还没有能力认识到他到底放了什么过失,做了什么错事,人们就已经惩罚他了。人们就是这样过早的把这些情绪灌入他幼小的心灵,以后却又推说那是天性使然;努力把孩子教坏之后,却又抱怨他怎么变坏了。……治人心里的产生和发展,不是天性使然,而是后天形成的。不用多久,他就是感觉到,用别人的收取行动,只消动一下嘴就可以役使万物,是多么舒服啊!……驾驭他人的心理唤起和助长了人的虚荣心,而习惯又加强了这种虚荣心。……”
“如何避免虚荣心的滋长和奴役他人的恶习得益于“需要的法则”和“力量”,“柔弱”和“限制”这几个词汇。分清什么是孩子的真正的需要,只要孩子已提出就立即予以满足。反之则坚决拒绝,这就是自然的法则。”
“最坏的教育是,让他在他的意志和你的意志之间摇摆不定,让他和你无止无休的争论在你们两个当中究竟谁应该做主,我是一百个同意事事(他自己的事)让孩子做主。……你是演过种种手段,但是恰恰唯一能够取得有效的手段你没有试验过:有节制的自由。……你什么都不说,反而会受到很大的效果。”这点非常重要。
老子讲究自然之道,讲究“无为”,讲究“因循”,不刻意推崇,不折腾,看看卢梭是怎样诠释“因循而无为”的。
“由于大家不愿意把孩子教育成孩子,而要把他教育成一个博士,急于骂他、夸他、吓他、教他、改正他的缺点、跟他讲道理。更好的做法是:凡事都要做的恰如其分,而且不要同你的学生争辩什么理由。……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考虑把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当作有病来处理;可以把他关在房间里,或让他成天躺在床上,限制他的饮食,从而使他对自己萌发的缺点产生恐惧,这样他也不会把你被迫采取的严厉手段看作是一种惩罚。如果你一时的激动而失去应有的镇静和节制,那么你就不要想方设法掩饰你的错误。你尽可以坦率地用一种温和的责备的口吻向他说:‘你把我气病了。’……其目的是使他认识到它不是万物的主任,不应当毫无歉疚的给别人带来伤害,甚至于损害了别人还不知道。”
“如果他打破自己房间的窗子,那你就让它昼夜都受风吹,不要担心他受风寒,因为对他来说,受风寒要比愚蠢更好一些。如果他持续打破床了,那你就把它关进一间没有窗子的黑屋里,他总会认识到‘财产’意味着什么,并乐于尊重别人的‘所有物’。”
“欺骗和撒谎随着社会习俗和义务而同时产生。我们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想掩饰这些错误行为。由于未能阻止恶性,便产生了惩罚。实际上,根本没有必要对这样孩子施加惩罚。作为他们恶行的自然后果的惩罚总会降临在他们头上。例如,如果他们说谎,那么以后便没有人会信任他的话,即使他那时说的是实情,……实际上,孩子的撒谎,完全是教师造成的,他们想教会孩子说实话,结果却教会孩子说谎。”
这和老庄的“不尚贤,而民不争”,“绝智弃知,大盗乃止”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坏的教育就是控制受教育者的头脑,当一个人丧失了独立思考、观察和分析的能力之时,其实离把他变成一个废人也差不了多远了,这样的毛病多见于自己能干又强势的母亲,这样的家长往往会有一个怯懦胆小、注意力分散,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弱的孩子,最大的问题是家长控制了孩子的大脑,整天像个探头照着孩子,像个直升机不停的盘旋,说你这个错了,那个错了,最后孩子当着你的面束手束脚,而远离你的那一刻则是松懈的时刻,再大一点就开始叛逆起来。对于这个问题卢梭是这样说的:“……在儿童时期没有养成思考的习惯,将是他从此以后一生都没有思考的能力。……你老是指点他,老是告诉他”来呀,去呀,休息呀,所这个,不要做那个呀“,你会把他变成一个傻子。如果你的头脑总是去指挥他的手,他自己的头脑就会变的没有用处。……”
我们不可能真的像《爱弥儿》中所说的把孩子带到与世无争的乡间僻壤,确保与淳朴良善的人为伍,让孩子在桃花源里不受污染的成长到十二岁甚至十五岁,但至少我们可以作到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不满足孩子过多的物质欲求,但给足孩子自由的空间,自主探索,自我学习,足够的留白才会有发现,哪怕是发呆,他可能正在天马行空的构建想象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