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黑色小药瓶，晃了又晃，犹豫再三，重新拿出了装在药盒子里的说明书，第四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产品简介：

本产品通过抑制产生使人在梦中失去意识的神经传递素的AChE酶，从而达到使人在梦中清醒的目的。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一定程度上帮助失眠，日乏等不正常生理现象。。。

”

“妈了个巴子！”一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再晚就不用睡了！我心一横，从瓶中倒出一粒蓝色小药片，就着水一股脑子吞了下去。

结果，一夜无事。

“他娘的，什么狗屁神丹良药！”第二天早上，顶着俩黑眼圈，我来到办公室，“啪”的一声吧药瓶摔在大头张的桌子上，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老大？”大头张一脸的疑惑，拿起摔在桌上的药瓶。“没有效果？”

“有效果个屁！”我盯着他，眼珠子都快气出来了，“就听你瞎忽悠，说这玩意儿治失眠治失眠，花了老子他妈的一千块大洋。还有那洋文的说明书，老子对着英文词典看了四遍，脑袋都看开花了。结果昨儿睡的比平常还晚！少废话，快还老子钱！”

大头张堆起笑脸，从包里拿出一根烟，递给我说：“老大，我这也不是听我朋友推荐的嘛。他是美国霍什么金斯大学的医学博士，您看再怎么不济他也是个博士不是，据说这药是师生们二十五年的心血，我也没想到这药居然这么废。这样，您消消气，我打个电话给他，质问他一下，如果确实没有啥用，您买药这个钱呐，包在我身上！”

说完，大头张拿起手机，滴滴答答一通按。

“喂！施寒吗？哎呀老同学啊，你可把我害惨了。你推荐给我的那个特效药，我老板试了，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在发脾气呢。嗯？什嘛？不可能？哦，那我问问他。”说到一半，大头张唔起话筒，小声问我，“老大，我那个同学说药肯定是有效的，也奇怪为啥对您不起作用，想见见您了解一下情况，您看。。。”

“嘿呦？！他不找我，我还得找他呢！见，当然见！我倒要看看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诶，好嘞”

。。。

“何先生你好，我叫施寒。”

星巴克咖啡馆里，握了握手，我们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在面前所谓名校医学博士。年纪和我相仿，二十八九岁上下，眉清目秀，眼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穿着正正合适的休闲西装，左上兜里还露着一块小丝绢的一角。“哎哟我去，还挺讲究”我心里暗想。像我们这种IT从业者，短袖短裤拖鞋就是我们的万能套装啊，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出的了办公室进得了咖啡馆，突然在这么一表人才正儿八紧的帅哥面前，还真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何。。。”还没等他开口，我首先抢了话茬，“施老弟，我敬你是世界名牌大学的优秀高材生，怎么说也是天朝的光荣祖国的骄傲，没指望你报效国家做出伟大的贡献，但也不能卖假药招摇撞骗欺负童叟啊。我这个人好说话，不会到处乱说，要是遇到了那些天生添油加醋的主，你这一辈子的名声真是要掉在阴沟里了。”

“啊，真是抱歉”，这位姓施的听了，居然也不生气。打了个哈哈，接着说“我们在研究的过程中，做了大量的临床试验，有效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副作用极低。”我心想拉倒吧你还九十以上，要是真那么神我就不用装大熊猫了。

“我们发现，剩下的那百分之十的临床样本，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哦？共同的特征？你可别忽悠我，老子不吃这一套。”我不屑地说道。

“何先生，你是不是在每天醒来的时候，会有习惯性睡眠瘫痪症，民间俗称，鬼压床。。。”

事实上，我的毛病，是与生俱来的。晚上很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吧，早上醒来基本上都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我的意识已经醒了，我也可以感知到我身边的事物和动静。但是，任凭我怎么努力，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整个人仍旧保持在睡眠状态。这感觉，就像被关进了一个盒子里，任凭怎么挣扎，就是逃脱不出来。这种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而且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可长可短，快的时候几秒钟就挣脱了，慢的时候一个小时也搞不定。每当我终于醒过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一片的冷汗。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物寻了多少土方都不济于事，因为这种先天性的因为基因遗传的毛病是很难根治的。渐渐的我也不指望能够治疗这个病，只希望能够有药物抑制这种病情的发病频率就好。这次听大头张忽悠这位施博士所研发的药可以缓解鬼压床，看别人是高材博士，我才将信将疑花了大价钱买了一瓶试试。

“我。。。”

见施寒一下子就揭穿了我的难言之隐，我惊讶了半晌。没辙，只好把我的病情一股脑地都说出来。“施老弟，你说的没错。这病困扰了我几十年了，这不就是买了你的药想试试吗。你看，有什么另外的法子没有？”

“何先生，你先别急。其实我们开发的那个药，对一般人都有作用，但是对我们，不起作用。”

“啥？我们？”奇了怪了，难道这个小伙子，也是个和我一样的生理缺陷？

施寒点点头，摇了摇手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说道，“何先生，我想让你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缺陷，而是一个天赋，或者说，一个礼物。”

“什么？”我没听错吧，难道对面的这位是个疯子？世界上果然什么样的人都有啊，得，我现在已经给他下了一个定义，变态的自虐狂。

“何先生，请听我解释。”说完，他抚了抚脸上的眼镜，问了我一个问题。“何先生，你对梦了解多少？”

“梦？啥梦”我以为我又听错了。“你是说做梦的那个梦？”

“是的”

我心想这都哪跟哪儿啊。“老弟，这和鬼压床什么关系？”

“哈，是这样的。人在睡眠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做梦。但是，正常情况下人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醒了之后，即使有那么一点时间还记着梦的内容，很快，也就会忘掉。有的人甚至根本就不会有对梦的记忆。人脑在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神经末梢会分泌一种神经传递素，这种神经传递素，会慢慢溶解掉人的意识，所以等到开始做梦的时候，人的意识其实不会起作用。所以，人感受不到自己正在做梦，醒来之后也会缺乏对梦的记忆。我们开发的药物，可以产生一种叫Ahc的酶，可以抑制这种神经传递素的产生。让人即使在睡眠的状态下面，也可以保持一定程度的意识。这样，人就可以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种梦，我们叫它清醒梦。我们的研究表明，时常做清明梦，有助于提升睡眠质量，提高大脑皮层的活动，从而集中人的注意力，甚至对提升智力也有所帮助。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发现，不可思议的事是”说话间，他顿了一顿，“能够熟练操控清明梦的人，会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啥？”我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等等！施老弟。我怎么感觉越听越玄乎了？你一个名校高材生，不仅学历高，忽悠能力也真是不一般呐，都可以上春晚演卖拐了。我现在只想要一个解释，就是这药为啥对我没用！或者，如果这药就是真没用，你就赔偿我损失。我们各自拍屁股走人。我不要听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先生，别激动。”施寒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这药对你的效果，也可以用我刚才的推断来作解释。我刚才说了，这个药物产生的Ahc酶可以一直神经传递素的产生。而我们的基因当中，天生就有这种酶的合成片段。就是说，我们即使不靠这个药物，自己就能产生这种酶，这就是你经常会出现鬼压床的原因。所以这个药对你来说，并不会产生作用。

我思考了一下，理了理其中的关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不对啊，施老弟，按你这种说法，我应该天天做你所谓的清醒梦才对啊。但我从没有经历过什么梦中知道做梦这种事儿。所以你说的并不那么准确吧。”

“是这样的，作为这个特有基因的拥有者，现在的你是不能控制这种酶的生成量的。当酶生成过量的时候，你大脑皮层的活动会异常活跃，这种过度活跃，会使你的身体无法正常的进入睡眠状态。所以，你才会几乎每日都会失眠，而当你好不容易入睡的以后，因为酶的作用，导致你的意识活跃，从而产生鬼压床的结果。”说完，施寒又抿了一口咖啡，“何先生，你确实不能吃这个药。因为，你需要的是抑制这种酶的产生的药，而不是促生它的药。”

“妈了个巴子！说了半天，到底是吃错药了啊！”我心想听了这么久理论，结果是这么个结论，顿时火冒三丈。还没等发作，突然眼咕噜一转，金牛座的本性暴露出来，一脸的坏笑。“施老弟，你这绕了一大圈子，结果论证了这药压根没有用！老子我陪你在这儿兜了一个多小时，你说这健康损失加时间损失加精神损失。。。”

“何先生，如果你信的过我，我这儿还有一瓶药。和之前的不同，这一瓶的作用是抑制Ahc酶的合成。如果这瓶药对你的失眠有效果，说明我的推断正确，我不会要你对这瓶药支付任何费用。如果还是没有用，你的健康损失，时间损失和精神损失，我会一并补偿你。”说话间施寒拿出一个蓝色的瓶子。“还是和之前的一样，睡前一粒。怎么样何先生，你愿意尝试下吗？

我在大脑中快速盘算起来，白给一瓶新药，不管用还给陪。划算！“得，那我就试上一试。老弟你刚才说话算话啊，君子一言，喷气飞机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