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走一回
“我操,真的假的?哎呀,这年头这二百五们也忒多了吧,还真去信这种东西?头子上扣一个钢筋锅,哈哈,真TND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宋二龙看着图片是哭笑不得,打卤面再次差点喷出来。
科普:鸡血疗法
流行于1967年的一种鸡血疗法,前后历时大约10个月左右。各地流行(从大都市北京到穷乡僻壤的西双版纳)的起讫和流行的具体时间、长度略有不同。方法是抽取小公鸡(也有说4斤以上重的纯种白色“来航鸡”最好)的鸡血几十到一百毫升,注射进人体,每周一次。
也许这就是打鸡血的来由吧:)
“唉,中国才解放多少年啊,咱们土老百姓们思想落后,封建迷信那是正常的。最可恨的就是那些个奸商,打着济世救人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这些人才真该下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宋一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将报纸小心的收了起来。
“你说这事国家怎么也不管管呢?就由着电视台胡说八道,去骗别人的钱?这电视台也忒不是东西了,跟着那些个奸商们糊弄老百姓。”二龙又气愤了。
“管啥啊管?电视台都是收了钱的,知道不。有钱赚的事,他们怎么会拒绝呢?现在这帮王八蛋眼里除了钱啥都没有,知道不!这世道就是这样。”
“就是,现在这世道也就这样了。人心都变了,没法,真没法,唉!”二龙深深叹了口气,颇有屈原“哀民生之多艰”的味道。
宋二龙吃完饭了,把大铁瓢放到地上,凑过去看宋一民新买的拖拉机。
“真正上帝的工具。”宋二龙看到手扶拖拉机前把上边的标语笑了:“是真正‘上地里’的工具吧,哈哈!”
“唉,这和三株也差不多,什么都能吹上天,反正吹牛又不犯法,也不用上税。”宋一民看着自己拖拉机上的那七个字也是哭笑不得,“我还没吃饭呢,先回去了。”
宋一民说完转身走了。
屋里边,刚刚吃完午饭的宋南极正盯着自家那个十六寸的黑白电视机看的入迷,更确切的说是听的入迷。
节目是当时很火的《点播大世界》,每天中午12点正式开播,持续时间半个小时。其特点就是:放一首歌之前总会在屏幕上打出来几行字,比如:
小花,小丽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或者是:小马祝女朋友越长越漂亮。
然后MUSIC就开始了。
宋南极最喜欢的无疑就是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
当时,除了被歌曲优美的旋律吸引之外,宋南极他们对叶倩文同学当时的潇洒的舞姿也是颇为欣赏,反而是对其半文半白却深含哲理的歌词并未在心。
在娱乐文化逐渐盛行的九十年代,经典歌曲频频涌现,也从小众逐渐走向大众。诸如《潇洒走一回》《明明白白我的心》《笑脸》《朝花夕拾》《星星点灯》《水手》《对你爱不完》《纤夫的爱》《九妹》《小芳》《鲁冰花》《忘情水》等港台陆各色音乐开始在祖国的大街小巷流唱。
听到门外重重的脚步声,宋南极赶紧跑到电视机跟前换了个台,他知道是老爹回来了。
就“万事通”这个外号来看,宋一民应该是个紧跟时代潮流的人,但是偏偏他对流行音乐很不感冒。每每看到那些把头发甩甩,或者张口闭口“爱”不完的歌词,他就会开始长篇大论的批判起来。
宋一民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三株口服液的广告适时的再度出现。
“又是三株口服液,这家伙这个厂长这是下了血本了看来。”宋一民由衷的感慨。
“你管人家下不下血本呢?赶紧过来吃饭。一回来也不知道先回家,在门口又和二龙瞎扯什么呢?”赵慧兰早就给宋一民盛好一碗小米稀饭放在屋里的小饭桌上。饭桌上还摆着一小萝刚刚蒸好不久的馒头和半铁锅的豆角。
宋一民拿了个小板凳坐下,端起米汤咕咚喝下去一大口,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夹起一筷子豆角放到嘴里开始嚼了起来。
“哎呀,你看你爹这样。南极,你往后可千万别像你爹这样,问个话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赵慧兰最讨厌宋一民那副德行了,“就像二龙他娘说他爹一样,问他个事吧,一张嘴以为他要说话,哎,人家咬一口馒头。又一张嘴以为他要回答了,哎,人家夹一口菜;又一张嘴以为他要说话了,哎,人家扒两口米饭。真是能急死个人。的亏你是碰上我,要事碰上志勤(二龙的媳妇)那样的,早就一笤帚疙瘩敲过去了。”
“这人真是,我这大热天的在外头跑了半天回来先吃口饭也不对啦?唉,一回来就问这问那的,真是事儿它娘啊!”宋一民笑着说。
“碰上你这样的,我再事儿少点这个家还有盼头没有啊?对了,拖拉机买的多少钱啊?”
“一千三百八十块钱,又加了十块钱的油。这是剩下的钱。”宋一民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卷钱递给赵慧兰。
宋南极他们家,赵慧兰是管账的。
“这会儿到处都是三株口服液的广告,你知道咱们村有人买吗?”宋一民问。
“没,谁买那个东西啊。不过倒是听说有人买什么蚂蚁口服液的。”赵慧兰说。
“蚂蚁口服液?不就是蚍(按照宋家庄的土话,这个字应该念bié)蜉口服液吗?蚍蜉做的口服液?”
“这是淑珍在大街上说的,人家说这东西能治很多病,什么头子疼,腰疼,背疼,大补。”淑珍是他们村有名的老来俏,也是曾经教过宋南极育红班的花脸老师的老婆。
“这个蚍蜉口服液我知道,我知道——”宋南极这个时候插嘴说,“淑珍她还上俺们学校收蚍蜉呢,说是蚍蜉里头有醋酸,能治病。俺们学校前头的渠沟边上不是有很多大杨树吗,下头全是大蚍蜉。俺们放学了去捉过,就吃那些蚍蜉的屁股肚儿,还真得是酸乎乎的,还挺好吃。”
“就知道吃。蚍蜉的尾巴那儿是它拉屎撒尿的地方,知道不?也不嫌脏。”宋一民白了宋南极一眼。
“又不是光我自家吃过,云峰,春海,晨光他们都吃过,呵呵。”宋南极嘴里不服,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吃那玩意了。
“唉,这会儿这人们真是,放着好好的东西不吃,非去吃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宋一民感慨。
“就是,你像咱们拿来喂猪的那红薯蔓儿,我就听说在市里头,人家都拿来炒了当菜吃。听说在菜市场卖的还不便宜呢。”
“可不是嘛,听说广州那边还有人吃蛆呢,茅子里头那白乎乎,股扭股扭的蛆,哎呀。”
“闭上嘴赶紧吃你那饭吧,也不嫌恶心。”
“哈哈,恶心?人家可说那是高蛋白,营养丰富。吃了以后能滋阴补阳,养心护肺,明目清神,强筋健骨,利肾利尿,活血化瘀,延年益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