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 汉世子私府
朱远圻于深夜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趴在塌上,微微地动了一下,却传来一阵刺痛,只得作罢。侧着脸瞧过去,栾欢月正趴在自己枕边不远处睡着,有着极轻的鼾声。
朱远圻面色一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长发,却只见剑光一闪,一柄长剑横在了他与她之间。朱远圻大惊,往上抬头,便见济源瞧着他冷声说道:“二皇子有命,不让你动栾姑娘分毫!”
朱远圻挣扎着坐起身,唇色发白,似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她,轻声问道:“他怎的不亲自来看着?我若碰她,你莫非真敢杀了我不成?”
“济源,怎的对汉世子这样无理?”朱拂玉的声音从厅里传来,朱远圻眯着眼看,才发现被纱帘阻隔的厅中圆桌前坐了个人。朱远圻回望栾欢月,见她睡得正熟,朱拂玉掀帘儿走至近前:“放心罢,她被点了睡穴,一时半刻醒不来!”
见朱远圻瞧着他,目光充满审视与戒备,笑道:“你既已醒了,便让出榻来罢!”
朱远圻瞧着栾欢月的睡颜点了点头,被济源搀扶着下了塌。朱拂玉把栾欢月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给她盖了被子。
“堂哥还真是手段繁多啊!”朱拂玉见朱远圻坐在圆桌旁,也坐了下来赞道。
朱远圻不解地问:“你此言何意?”
“堂哥请了楚门的人出手,又为她挡刀,这戏未免过了些。难不成以为那个女人很好骗?”朱拂玉声音有些冷。
朱远圻听后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确是有意为她挡刀,但此事乃楚门的人出手,我并不知。”
朱拂玉盯着朱远圻看了半天,瞧着他神色不似作伪,低下头思衬了半天,问道:“昔时皇叔立世子本意属远坦堂哥,但最终堂哥却成了世子。世人都道堂哥是个有福气的,堂哥也这样觉着吗?”
朱远圻是朱高煦次子,在朱高煦的众多儿子中,他最钟爱三子朱远坦。但封立时,朱高煦却立了朱远圻为世子,众人均哗然。多有暗自揣度者觉着朱远圻是个有手段的,因而才让朱高煦不得不改变了心意。朱远圻封了世子,却远居襄阳,更让人觉着朱远圻是得了世子之位却失了朱高煦的心。
朱远圻见他提起朱远坦,面有不虞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堂哥与我一同长大,定然知道,凡有为我不喜者,都被我翻了丑事供人观赏。如今既然有人觉着堂哥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我说不得要做这个坏人,来查证一番!堂哥觉得可好?”朱远圻望着朱拂玉,月光打在他的脸色,衬的他的笑容有些邪魅。
“你也这样查过她罢!”朱远圻避而不答,反问道。
“堂哥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朱拂玉见他避而不答,起了兴趣,语调有些轻快。
“我不过是个被父王不喜的世子,你若想查,便查罢!”朱远圻神色有些嘲弄,叹了口气。
朱拂玉见他毫不惧怕,细想想他出京不过年余,唯一可查之事不过是在谷城养妾,似乎除此,便无任何可查之处,一时有些吃不准他,面上却一点不显,仍笑道:“既得堂哥准许,拂玉便却之不恭了。”
“你说完了罢?我要歇息了!”朱远圻面色平静地问道。
“堂哥还打算在此歇息吗?”朱拂玉面带笑容地问着。
“我自会另寻他处。只是,她若见过你这副面孔,你又有几分胜算得到她?”朱远圻说完,推开了济源的搀扶,走了出去。
朱远圻跌跌撞撞地来到张全住处,唤了他起身。张全见朱远圻汗如豆大,背上涔涔渗血,大惊不已,刚要说话,就就朱远圻制止了。
朱远圻拿来纸笔写到:【拂玉已起疑,速将地下之物转移,今日起,不得我命,不得擅动!】
张全见后,大声问道:“世子,您这是怎的了,要不要瞧喊大夫?”
张全写到:【何故起疑?】
朱远圻说道:“不用了,你来替我重新包扎一下伤口罢!”
朱远圻写到:【他此来谷城,应是有疏漏处被其所查。告知父王,此事需彻查!】
张全点头,拿过两人的放过所写的纸张吃了下去,又重新替朱远圻包扎了一番,问道:“世子,您还回梅苑歇着吗?”
朱远圻摇了摇头道:“去春风苑罢!”
过了半刻钟,张礼飞身而入道:“汉世子去找管家包扎伤口后,去春风苑歇了。”
朱拂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转而走到帘内,张礼本想追进去,却被济源拦住了。
朱拂玉望着熟睡中的栾欢月,坐在塌前牵起了她的手捏了捏,想起了那个夜晚,喃喃说道:“我是坏人,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仅凭这一点,你就嫌不得我!”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已是清晨。栾欢月见厅里空无一人,朱远圻不在塌上,有些奇怪,喊了个门外的丫鬟问道:“世子怎的不见了?”
丫鬟见栾欢月醒了,忙道:“世子此时正在春风苑,吩咐我等您醒来便过去通传一声。”
栾欢月想了想,此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没提随她一同前往之事,只是点了点头,又回了屋里。
她从未来过朱远圻的卧房,好奇地四下打量,瞧见他书桌前正摆着一副未作完的画,踱步瞧去,见他画的正是自己,立于花园中巧笑嫣然,面容温婉、巧笑嫣然。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她走至画前,正想拿起观看,忽地觉着不对,仔细思衬了会儿,环顾四周才发觉,这卧房里的书桌,被置于一暗角,虽说并无不和谐之处,却偷着一丝古怪,想了半天,她才发觉,是因桌前少了窗户的缘故。
虽未研习过风水,但她也觉着这一丝古怪有着不寻常之处。反复在书桌前查看,终于发现桌下的一方砖是空心的,而机关,似是书桌后头书架上的花瓶。她左右拧了拧。片刻后,书桌下的那方空心砖便缩了回去,露出一窄窄的暗道,直通地下。
栾欢月有些挣扎,朱远圻有恩于她,她不愿去打探他的辛密,但若不知他有何辛密,她心里却是有些不踏实。犹豫再三,她还是走了进去。
暗道不长,约莫只有10米左右便到了底。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忽听一汉子说道:“快些,快些!这些都要在今日转移!”
栾欢月不敢出去,躲在暗处瞧着几个汉子正抬着兵器架急匆匆地走着。
看到兵器,栾欢月虽有些惊讶,却还算在意料之中。初来谷城时,便已察觉有人私下掳走了铁匠,并作出一副死于大火的模样,再联系吴姚氏在世子府帮厨,朱远圻私造兵器之事已呼之欲出了。栾欢月不敢再看下去,忙调转回头,回到了朱远圻寝房,合上了机关。
栾欢月不敢想,朱远圻究竟想要干嘛?为何要私造兵器?压抑住种种想法,栾欢月暗自定神。
片刻后,丫鬟走了进来,见栾欢月坐在圆桌前愣神,轻声唤道:“世子还未醒,您是先用些早饭,还是去瞧瞧世子?”
栾欢月想了想道:“去瞧瞧他罢!”
到了春风苑,栾欢月瞧见济源站在门口,问道:“他在里头?”
济源点头,栾欢月叹了口气,转身便要走,就听朱拂玉在里头高声问道:“济源,是谁来了?请进来!”
见济源为难,栾欢月只得走了进去。朱远圻此时已醒,见栾欢月走进来,又瞧了瞧朱拂玉,笑着朝她招手道:“昨夜醒来瞧你睡的正熟,便没有打搅你,睡得可好?”
栾欢月神色如常地点头,见下人端着药走进,自然地接了过来,端着走至朱远圻近前,一勺一勺地喂着。朱远圻瞥了眼朱拂玉,眼里噙着笑。朱拂玉没理会朱远圻的挑衅,默不作声地坐在桌前品茶。
栾欢月喂完药扭头见他还在,问道:“二皇子还有事?”
朱拂玉知道栾欢月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放下茶杯,也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栾欢月见他出了春风苑的门,又看向了朱远圻。
朱远圻见她望向自己,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复又平静地问他:“世子平日也这样想不开吗?”
朱远圻知道她提到的是替她挡刀的事,神色一暗,低下了头,苦笑道:“颜儿,你知道我为何……”
栾欢月打断道:“我未怀疑过世子用心,只是……”
朱远圻抬头看她,见她神色有些凝重,眉头紧锁,心里有些不敢听她接下去的话。栾欢月瞧着朱远圻,叹了口气道:“如今我父母双亡,外人瞧着我茕茕孑立只道我身世可怜。但我却只觉天空海阔,不受父母之命嫁人为妇,终日囚于院墙之内,此生独活亦可。若得一与我志趣相合的人是完满,但若终此一生未得亦不为憾。世子…世子若做不到,即使做的再多,亦无用。”
朱远圻听得出栾欢月说的认真,叹了口气道:“我懂了!”
“多谢世子理解!”栾欢月行礼,躬身便要退出房间。
“颜儿,若我愿陪你游迹天下,你可愿等我几年?”朱远圻似是下了决心,喊住栾欢月。
栾欢月背对着朱远圻,神色却是有些惊诧。她隐约猜到了几分他的图谋,以为他不会舍弃,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栾欢月闭上双眼,轻声道:“若真有那样的一日,我便与你一同瞧遍世间桃花!”
明天没心情,不更了,下周再说吧!
祝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