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关于一只猫名字的一切。
成家之后,我养的一只猫,名叫“土卫六”。这是一只白腹橘背猫,女生,身娇体柔,性子清冷。
捡它回家的那一日,已入冬,是12月,还记得那天是我第一次在公司献血,挺高兴的。正要迈进小区,听见猫叫。循声而去,发现是对面水果店扔出来的一只小猫,正瑟瑟缩缩地蜷在旁边那家好德便利店门口,尖声叫唤。
身边没有带猫粮,我去便利店买了火腿肠喂它。水果店老板娘见状,跑出来向我推销:“这猫长大了可水灵水灵的。”
当下脑子一热,把猫提回了家。
到家时,先生正在厨房炒菜,见猫大喜。但他抑制住内心的雀跃,假意发怒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啊,如你所见,这是一只猫。”
白腹橘背猫就这样进了家门。
它很小,刚刚长出细小的牙齿。先生拿了一瓶可乐往它面前一放,它便害怕得挪不开步子了。但或许是生长在人类家庭缘故,这猫还算亲人,不多一会儿,便趴在先生的手臂上打起了盹。
养着它吧,我们这样商量着。
先生犹豫,他心软,一想到动物必定走在他前头,便伤心得难以自抑,以至于想要因噎废食,打算拒绝这段缘分。
但也不好就这样将猫丢出去。那就只能姑且养着,看这半大奶猫是否活得下来了。
他判断这猫不太好存活。“太小了,” 他说,“而且不知道会有什么疾病,有些猫狗看着挺好,拿回来养几天就发病了,也是有的。像这样大的小猫,没有猫妈妈舔菊花,便便拉不出来,也是没法活下去的。”
“我们不要给它取名字了,这样万一死了,也不会特别难过。” 他这样自我安慰着。
不会特别难过——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是夜,腾了一只收纳盒出来,拿了一些旧毛衣,给它铺出一个窝来。怕它失温,下面还垫了个热水袋。
我们关了灯睡觉,每隔几个小时,小猫就会醒来开始喵喵叫,需要开灯抱抱安慰。它这样的年纪,可能还是应该睡在猫妈妈怀中的。
翌日我请了半天假,带了白腹橘背猫去医院检查。
不出所料,因为过早离开猫妈妈的缘故,小猫憋了几天的屎。于是我目睹了惨烈的“虐猫”现场:在略微湿润过它的菊花后,医生一把抓起小猫,缓慢发力按揉它的肚子——把屎给挤了出来。
猫大声尖叫,控诉这惨无猫道的暴行。
我窃喜,问医生是不是这样就没问题了。毕竟我并不是特别想伺候小猫拉屎,这让我有些尴尬。
医生推一推眼镜,表示这还要看最终是否自主排便。
我和先生开始了每天下班回家的必修功课,用棉签蘸水,给猫按摩菊花,并祈祷它能拉屎。
猫尚年幼,倒也顺从,只是总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我想到了穿着熊猫伪装服来抚育滚滚幼崽的熊猫保护工作人员。
曾经听人说起过,他家猫兄猫妹的故事。兄长聪慧沉稳,妹妹就顽劣一些。妹妹在猫砂中拉了一坨屎后,大大咧咧地跑出来继续玩耍。猫兄一看便发急,连忙赶了猫妹回来,它亲自给妹妹示范了如何用猫砂埋大便。
猫兄猫妹也是很早就离开了妈妈的身边,这些教育的东西本是猫妈的责任。
有伙伴到底是会好一些,有些事情就算没有妈妈教,看也看会了。
那我们是要怎样?作为人类,教它怎么埋大便吗?看着干净如初的猫砂盆,我们咬咬牙:教就教吧,只要它能顺利度过自主排便这一关,爱怎样怎样,我们慢慢教。
我还记得那个早晨,听见轻微的沙沙声。撑开眼皮一看,是猫。
这只幼小的白腹橘背猫,在猫砂盆里,拉了一条形状标准的屎。并且用猫砂给它埋上了,裹得整齐均匀,对于一只猫的手法而言,堪称优雅。
它以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为自己赢得了继续活下去的力量,以及一个名字。
我们给它取名叫“土卫六”,是土星的第六颗卫星,英文Titian,寓意生命、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