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石
也许我是真的老了,喜欢太阳照在身上的温度,但不喜欢它耀眼的光芒。
今天阳光明媚,我带着外孙女出门玩,她叫乐乐,五岁了,很可爱。我们去逛超市,游公园,进儿童乐园,看话剧表演,吃美味小吃。傍晚时分,我们踏进一家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名字叫《迷途》,讲述一只北归燕子的故事。燕子名字叫玄羽,在一个春天依依不舍的离开南方,冲破重重阻碍,千里迢迢赶回北方。这一边,那一边,都有她牵挂的人事物,有离别和失望的伤痛,但更多的是欣慰。
最后字幕上出现一行字:我总会在有月亮的晚上想起家。
突然,我的内心有种隐隐的痛,是哪根神经被触动了吗?
乐乐高兴地拍着小手说:“真好,她终于回家了。”
走出电影院,天暗了下来,一天很快过去了。
我们穿过熟悉的马路,走进熟悉的小巷子里,这里的青砖绿瓦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乐乐一路欢跳着,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像只刚会飞的小鸟。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远,我们来到一片花海中。这是什么花啊,红的、绿的、黄的,舒展的、半开的、打卷的,一直延伸到远方,跟蓝蓝的天连接在一起。
这是我梦中见到的景色啊,我的家就在花海里,我心想着,惊喜万分。
乐乐跑得快,我在她身后紧跟着。
我的双腿轻快起来,不再受身体的束缚。
这是一片森林噢,树木苍翠,郁郁葱葱,四周充满了魔法,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是我们迷路了(也可以说这就是发生的事吧)。
乐乐并不着急,她说天黑了可以在这里睡觉,一定会不错的。
我说:“天黑了你会想妈妈的。”
她轻松地说:“我还没玩够呢。”
孩子不爱呆在家里,只要出门就好。我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
“松鼠,一只松鼠!”乐乐大喊。
那棵树底下是有只松鼠,行动有些迟缓,看来是年纪大了。树上还有一只小的,好奇地盯着我们。
“小松鼠,你好啊!”乐乐打招呼。
“你好!”小松鼠回答。
那只年纪大的松鼠说,她带着女儿去姥姥家,刚翻过两座山,有些累了。她们每个月初都要去的,姥姥老了,过不来,很想念她们。
“这是我姥姥!”乐乐拽着我胳膊大声地说。
那么,我的姥姥呢?我的妈妈呢?我的故乡在哪儿?我的记忆一片模糊,只记得我去过好多地方,最终在一座美丽城市安了家。
松鼠妈妈让我们跟着她走,说能找到回家的路。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先这样试试吧。
两个孩子边走边说着,讲着各自好玩的故事,很快熟悉了。她们还相互赠送礼物,乐乐把一枚蝴蝶结卡在小松鼠头上,小松鼠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蓝色丝巾递给乐乐。
我们走到一个岔口,一条通往山脉,另一条通往沙漠。松鼠踏上山脉,而我身不由己地走进沙漠,乐乐跟在我身后。
松鼠妈妈对着我们大喊:“沙漠里会有奇迹,祝你们好运!”
沙漠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是道路,有汽车,一辆接一辆地疾驰而过,在执行什么任务;中间一层是尘土飞扬的沙漠,好似大脑停止呼吸,一片空白;最下面一层是弯弯曲曲的小道,像迷宫一样。
“我们走哪一条?”我问乐乐。
我已经麻木的像个空壳。
“走迷宫,我们肯定能找到出口!”乐乐坚定地说。
“好吧。”
孩子思维我理解不了。但我承认,她胆子大,心态积极向上。
阳光太刺眼,我把右手放在眼睛上方遮着。
突然,我看到一座大大的院子,院子里妈妈在纺纱,姥姥搬着板凳走出屋。
我再看,是一所学校,老师在上课。老师是那么面熟。
噢,育才学校,是我的小学啊。那位上课的老师,他是我的罗老师啊!
一群羊从山坡上下来,噢,那个赶羊的伯伯不是牛伯伯吗?他经常给我买糖葫芦吃。
……
我的心一阵阵酸痛。
我都记起来了,我不是孤独的流浪者,而是有家的人。在一次意外中我失去了记忆,当时觉得家的记忆微乎其微,后来,慢慢的我记不得回家路了。
在外流浪不算什么,怕的是心的流浪。
乐乐把右手也搭在眼睛上,然而她什么都看不见。
我说:“你有家哦。”
她疑惑地看着我,似懂非懂。
起风了,有些冷。乐乐喊着要回家。
小孩子总愿意到外面玩,玩累了就想起家的好。
弯弯曲曲的小道错综复杂,我们根本走不出去,这可怎么办?我有些着急。
“我有办法。”乐乐说着从兜里掏出蓝色丝巾。
她把丝巾放到地上,铺开来,拉我坐上去。
她说:“丝巾会带我们回家的,这是一块有魔力的丝巾。”
蓝色丝巾渐渐扩大,我们被包裹在中间。
飞起来了,我们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儿,舒适自在。
“这么神奇啊?”我问。
“是啊,小松鼠说可以送我们回家。”乐乐欢快地说,“这是我和她的秘密哦。”
我把右手放在眼睛上方,啊,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有些沮丧。
乐乐说:“你有家哦。”
也许就是这样吧,有实实在在的家,并不需要虚幻的想象。
"妈妈说人最好不要错过两样东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一个深爱你的人。"
——独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