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堤往西望下去,路由堤坡起,穿过稀疏的树林,绕过没有围墙的院落,伸进鲜见人影的村街,消失在西洼那片老梧桐树里。
村子的老房子,人们叫它“旧地脚”,没了人居住,荒芜的蒿草和枣槐滋生肆意。有门洞的,大多还有破门关着,有的挂着一把锈蚀的旧锁,有的就别着一个小把棍儿,没有了燕子窝,只看到雀类的鸟屎遍地。
看到一段段的花桔泥土墙,大多都塌掉了大半儿,泥土裸露出来的破贝壳和土螺帽,被经年风雨染就的苍白,马蜂窝和蚂蚁窝一上一下,守着剥离到快没了皮的旧檩条,斜栽歪扭了几十年似的。
走进树林,象秋后的棒子地,总也长不大的树,艰难的稍息和立正,原来记忆里树棵底下的那些成片羊粑粑蛋儿和鸡屎不见了,白垭垭的硬地皮,连碱都不泛起,想起这古老的子牙河也已经多少年没有水了。
童年的热闹乡村也没有了,旧村落大多是这样,残垣破壁的拥簇一起,新屋新院散落周边。穿串村庄的窄胡同子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新式村街,用砖头砌就的雨水沟里,满都是花花绿绿的方便食品袋子,旋风一起,半空的垃圾,远没有孩童时记忆的追着旋风里的高粱叶和芦苇团跑的情景,更没有童戏玩耍滚圈,藏猫猫的半大小子。这个年代的孩子,大多手托零食坐在电视机旁边,一个人发呆。
乡村和乡野连着的,乡野荒芜了,乡村也没了生气。旧时农耕的田园,被远方的烟囱埋没,机器的轰鸣声也压过了鸡鸣狗吠。就是眼前留下的半个乡村,也象夹在旧课本里的秋叶标本,泛黄萎缩。
远处过来一辆白色的汽车,托着黄土往远处决尘而去,当它消失在原野地平线上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想起童年蓝天上曾挂着的那朵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