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姥家,姥姥养了几十只母鸡,每天去街上捡白菜帮子,回来剁成碎末再拌点玉米面、泡些豆饼拌到一起来喂鸡或是把鸡放到外面街对面的大车场去吃马料。
我也跟着姥姥捡菜、剁菜、喂鸡。每天都会在鸡窝里捡到十几个鸡蛋。很高兴。但我们很少吃,除了年三十,平时饭桌上看不到鸡蛋,即使姥爷岁数大了,胃不好,也没特殊吃点好的,还指望卖鸡蛋赚点生活费呢。
一次姥姥看攒够一篮子鸡蛋了,就让我去集市上卖。她告诉我说:咱家鸡蛋大,卖0.25元一个‘’
"好‘’ 我挺痛快地答应了,可心里挺害怕的,因为我才六岁,真不知道怎么卖。我提着篮子慢慢地走过那个长长的小土道,再走到集市,在卖鸡蛋的那个小拐角处蹲了下来,看看别人是怎么卖的。听到别人在喊价格,我也怯生生地学着喊起来:‘新鲜大鸡蛋,两角五分一个,便宜便宜!‘’
来看的人倒有几个可只是问问就走了,并没有买。我有点着急,正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好高的个子,穿着一件灰色打了补丁的上衣,蓝色裤子,大步朝我走来,指着我篮子里的鸡蛋问:‘’多少钱一个?"
"两角五分一个‘’ 我回答说。那个男人又问:"两角钱一个我全包了,行吗?‘’ 我一想这样卖得快,就不用在这等了,就答应了。
"可我没带钱,小丫头,咱商量商量,你跟我回家,到了家我再给你钱,行吗?"
那时只想快点把鸡蛋卖出去,所以也很痛快地答应了。我提着篮子,怯生生地跟在他后面,低着头,想着这一篮子鸡蛋他该给我多少钱。卖了钱,姥姥一定高兴,想到这,我心里也挺高兴。
走着走着一抬头怎么走到姥姥家了。还发现姥姥就站在家门口呢,她看到我高兴地问:"鸡蛋卖啦?‘’
"卖啦‘’我说
"卖多少钱?‘’
‘’两角一个,他全包了‘’ 我指了指那个男的。
"那可不行啊,那咱就赔了,不是告诉你两角五一个吗?这鸡蛋咱别卖了‘’
‘’怎么就不卖了,跟这小丫头都说好了的‘’
"她小,不懂,这样我们就赔钱了,真不能卖了"
‘’你这老太太啥意思?你抻皮筋呀,我去了集市走回来,还得回去呀,说话不算啊"
"不是不算,是我们一天天忙得还不赚钱…‘’
"你不卖也得卖,说话不能不算…‘’
‘’真不能卖…"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来越高,最后把邻居都引来看热闹,其中有个老太太是老崔家二丫家邻居,她站出来了说:"哎呀,她大娘啊,我当是谁吵呢,闹了半天你跟我姑爷打起来了,为啥呀‘’
‘’哎呀,她婶子啊,是你家姑爷啊,他买那么多鸡蛋啊,你家有啥喜事啦?"
"是啊,我闺女刚生了孩子,做月子,得补补,这不姑爷就去集市上买鸡蛋,怎么是你家卖的?‘’
’’哎呀,她婶子是你家的啊,那两角一个鸡蛋卖给你吧"
"那你不就赔了吗?‘’
‘’啥赔不赔的,要不我不是还得随礼吗?对不住啊,不知道是你家,要知道在这费半天口舌干啥,哈哈"
就这样,一篮子鸡蛋卖出去了,我还以为姥姥会怪我,她没有一句怪我的话,我自己倒挺不舒服,觉得给姥姥赔了钱,她的辛苦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