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于中国诗歌史、宋诗史,处在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
周总理曾评价他:
宋诗陆游第一,不是苏东坡第一。陆游的爱国性很突出,陆游不是为个人而忧伤,他忧的是国家、民族,他是个有骨气的爱国诗人。
总理作为国家领导人,有他的出发点,有高瞻远瞩的家国情怀作为论证的背书。如果我们把古往今来的爱国诗人做一下勾连,选拔个冠军——非陆游莫属。
陆游的天下情怀,光复志气,是文人中的翘楚。要知道作为高级文人,非常容易从不同角度去考察问题,说得好听点是换位思考能力强,说得难听点就是向强权和社会主流屈服。
而陆游身上,还是满满的士子之风:敢谏、敢闹、敢调侃。人家说他放荡,他就取号叫“放翁”,人家说他“嘲咏风月”,他就把自己宅子命名为“风月轩”。
得益于宋朝对文人的特殊关照,他这种混不吝的流氓气质,居然让主和派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然其时确实还是有很大的主战力量抱团抗争,如王炎、韩侂胄等人身居高位,一心北伐。
在诗、词、散文方面,陆游都是高手,但是他选择了当时已经被主流文化高置疏远的诗作为创作主体。
诗的功能在诗词分流之后,特别经过宋朝理学浸润,只保持了讽谏和家国天下等高远情怀的体现。然而在当时,家国情怀就是主战,与整体的上层意识是不融洽的。
天下文人,皆入词界,顶多也就是张元干、辛弃疾这些人在词牌中夹带私货,皮里阳秋地抒发着对家国的情感和对自身境遇的愤懑。
诗在北宋王安石、苏轼、黄庭坚之后,是没落了的。
一直到南宋末范成大、杨万里以及打油诗的出现,南宋一朝,高举诗之大旗,维系了诗的传承没有断代的,唯有陆游一人。
不过由于诗在体裁上的固化,在格调上的孤清,文艺性已经开始大幅下降。即便是陆游的作品,在慷慨的报国之志之外,同样陷入了字词工巧、情感了了的境地——为什么他还能长歌长咏,就是因为他执着的爱国情怀支撑着他。
反过来说,诗本身的情感性趋于单调、文字愈发精致,与唐诗不可同日而语,从文学性上来说,也达不到北宋诗歌的高度。
这也是林黛玉对香菱说切不可学宋诗的缘故。
放大到整个诗歌史来看,诗的走势从魏晋的音韵学发展开始,到盛唐完成了形式和意义的完美结合,至晚唐进入了朦胧的艺术化,然后在宋朝开始对情感浓度进行清减,对修辞的方面进行细化——这是一个随着时代起伏、思想发展的变化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