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程勇从电脑后探出的脑袋,眼神涣散,要多颓废有多颓废。此时,他的人生充满了无力感。门庭冷落的店铺的生意,瘫痪在床的父亲,即将被前妻带走的儿子,他需要通过躲避房东的电话逃避房租,用一包烟讨好养老中心的老板奉养老父,对前妻施暴以留儿子在身边。生活已是千疮百孔,父亲的血管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穷途末路,人生所有的希望最后只是那一张写着电话的名片。
吕受益的生命变得无力。妻子怀孕五个月时自己突患疾病,面对挚爱和骨肉,自杀也是奢侈。然而,虽有药可医,在天价药物面前,除了扔出去的那一坨屎,还有他筷子上夹的那块鸡骨头。死神面前,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佝偻,满脸惶恐。
思慧的无力,在舞厅经理拉着她的手让她跳舞时,她已经忘了可以反抗。她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群主,也不是抡起椅子就砸的女汉纸,在钢管舞台上,她是取悦于众人的舞女,舞台下面,她是有白血病女儿的单身母亲。
刘牧师的上帝无论多么全能,也不能给他一瓶药,黄毛怎样的凶悍也逃不掉死神的追踪……那众多口罩背后,每一张被遮住的脸上,都是深沉得如黑夜必然降临的无力眼神。
物极必反。谁也不会知道,那张写有电话的名片,成了所有人希望的星星之火。
程勇暴富,不仅可以给父亲治病,还可以挺直了腰杆把儿子留在身边。吕受益可以想象自己当爷爷的那一天,思慧在台下声嘶力竭的喊经理脱衣,刘牧师甚至可以喝一点酒,黄毛也可以拿药回去救人,所有人都不再无力,至少当时看来,前方充满希望。
然而,死神岂会轻易撒手。程勇面对巨大风险的退缩,最终导致吕受益在经历病痛之后,惨然离世。命运把承重的枷锁再次套在了程勇的脖子上,这个枷锁的名字叫——良心。
他救人,是为了自己的救赎。巨大的风险依然在前方虎视眈眈,然而,没有什么比良心所受的煎熬更难以忍受。他送走儿子,用自己已有的事业贴补高额的药费,他依然深感无力,因为不能救更多的人。吕受益死后,黄毛义无反顾的惨死,上千个病人和死神拔河,生命面前,法律的惩罚又算什么?只留一具肉身,何惧之有?
所以,他才可以在警察来时,从容的挡住警车,可以在法庭上,安然静坐,没有丝毫慌张。
而曾经无惧的警官曹斌,在真相面前,只能无力的选择辞职逃避,而这样的无力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无惧”呢?结尾处安排曹斌接程勇出狱,敌对阵营的两个人,在生命面前的一进一退,最终殊途同归。
当坐在囚车身边的警察对司机说:“开慢一点。”更让我想到了那句著名的“你或许不能不开枪,但你可以把枪抬高一厘米。”人生有无数的无可奈何,然而,即便最平凡的小人物,也还有“开慢点”的自由以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