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发生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1.
上午十点半,室外温度29摄氏度,室内温度24摄氏度。
我拧开瓶盖,只听“噗”地一声,夹杂着果肉的西瓜汁儿喷了出来。
这个小型炸弹,在距离瓶口半尺的空中开出了一朵粉粉的花。紧接着,我的头发、胳膊、衣服、裙子便落满了星星点点的西瓜泥,跟泼的水粉画似的。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却不香甜、甚至略微有点变质的西瓜味。
我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懊恼而又紧张不安,仿佛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犯错的孩子。
小时候有段时间,我总是早上穿着干净的白色的衣服与鞋出门,晚上穿着脏得发黑的衣服与鞋回家。
那时候,我人生中最困惑的问题是如何保持衣服穿一天不会脏到变色,而我妈最困惑的问题是我每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把一件白色的衣服给穿成黑色。
我妈会一把我拽到身边,然后开始横眉怒吼,瞪、吼、骂、打,整个流程下来,一气呵成。然而,生气归生气,最后,还是会给我洗的干干净净。
我就一边抽噎着,一边举起胳膊,我妈则一边麻利地扒下我的脏衣服,顺手再给我屁股一巴掌。
当我站在卫生间手足无措地擦拭着身上的污渍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好紧张与不安的呢,妈妈再也不会跑过来训斥我了,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个大人了啊。
我已经不再需要妈妈来给我换衣服,收拾烂摊子了。
自己的摊子,自己收拾。
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自己的生活,自己承担。
甚至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独自开始一段冒险的路程。
我终于拥有了成年人的权利与自由。我可以随意选择恋爱的对象,选择夜晚几点睡觉,选择喜欢的发型,选择想买的衣服,选择交往的朋友,选择工作,选择食物,选择选择,但同时我也要承担这一切自由与选择的结果,而这个结果,有可能是失败的人生,也可能是衣服上不小心染上的西瓜汁儿。
我随即释然,我随即落寞而又伤感。
2.
跟马丹在聊着最近的一些文章,马老师一副长者的姿态谈笑风生。
突然他低下头,捂住了鼻子。
“快给我纸,流鼻血了。”
我看着他手背上豆大的血珠,像熟透后快要烂掉的苹果。
“天呐,马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一边用Drama Queen的语调咏叹着,一编把抽纸递到他手上。
“哎,不会脑子里长东西了吧,”他顺着我的话自嘲道,“以前我看的一部电视剧里,主人公老是莫名其妙流鼻血,最后检查出来是脑袋里长了肿瘤。”他顿了顿,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他所知道的专业医学词汇,然后补充道——
“脑癌。”
他仰着头,斜着眼,努力想表达一种轻松与不屑。
然而,我知道,他内心总是紧张的。
“别这么想呀,”我安慰道,“流鼻血也不一定是癌呀!”
然后我又觉得这句安慰太过苍白无力,于是补充道——
“也有可能是白血病呢。”
3.
小时候,我们总觉得自己是独特的,希望自己跟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时候,我们谈起理想,谈起爱情,谈起与未来有关的一切,总是青涩而又笃定。
“我以后会成为一名科学家。”
“我会嫁给王子,生活幸福。”
“我会经历伟大奇妙的旅程,成为一个人人羡慕的英雄。”
我们用从肥皂剧与书本中汲取的幼稚经验来规划自我。那时我们还不懂什么叫做“主角光环定理”,真的以为人生是八点档的CCTV8,人人都可以站在上帝视角俯视命运的机巧。
I am the one ,in destiny.
那时候,我们从不怀疑这一点。
然后,时光开启了它的快进模式——我们升学,我们恋爱,我们工作,我们知道了除了家与学校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除了月考垫底与失恋之外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在一次次失败与失落过后,我们明白了,I am not the one。
我们只是穆旦笔下,那个“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是完成了普通的生活”的平凡人,故事中的一个龙套或者背影,nobody, no attention。
这个世界依然充满了hero,然而,我们不是。
4.
今天在KY上看到一句话,“一个主体的特异性越高,其孤独感,以及消除这种孤独感的难度也会越高。”
像一个孤独依赖症患者傲娇的自白。
I am the one, the lonely 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