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就像是一条曾经鲜活的鱼儿,在茫茫的人海中经历跌宕起伏的一生,如今沧海桑田,经过岁月残酷的腐蚀,血肉已经变成了尘埃,再经历风雨无情的冲刷,唯余一根洁白如玉的鱼骨,在历史的尘埃里发出淡淡的光辉 。
卷二:秀兰出嫁
鲜红的太阳即将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就像是摄影师手上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跳动,整个大地的色彩也在这样的跳动中渐渐由青灰转变为灰白,再由灰白转变为亮白,它就像是即将破壳而出的小鸡一样,跃跃欲试不断地用尖尖的嘴巴敲啄着最薄弱处的蛋壳,突然天光乍亮,整个大地被金黄的阳光照耀着,就连太阳周边的云彩也都像少女似的羞红了脸。
城外窑池村的老李家,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他们家的小女儿秀兰要出嫁了,老李是个武夫,人称“李瞎子”,这可不是说老李眼睛瞎了,而是他的力气很大就像是熊瞎子,在这样的年景里,“李瞎子”也日渐消瘦,没有了原来的气力。恰逢前段时间有人上门说媒,男方是洛阳城里做布匹生意的段家,段家有个二儿子正逢适婚年龄,老李一听家境不错,便欣然接受了,心里想着秀兰去段家至少能吃口热乎饭。老李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秀兰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想着女儿要出嫁了,再也没有人在吃饭前在门前亲切地喊着“爹爹”,再也没有人在每天晚上睡觉前给他打好洗脚水坚持让他洗完脚再睡觉,再也没有…… 老李坐在家里堂屋的椅子上竟潸然泪下。
秀兰端坐在自己的屋内,已经穿好了大红绸缎的嫁衣,老李媳妇正在给女儿梳妆打扮,希望秀兰体体面面、漂漂亮亮地嫁到夫家,老李没有通知亲戚朋友,在这样的年景,也不愿意劳烦别人,此刻每个家庭都像是在暴风雨中行进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大家只能自保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帮助别人。
老李的两个儿子、儿媳也早早来了,看到爹爹黯然伤神地坐在堂屋,他们也都没有人敢上前去,两个媳妇来到秀兰屋里看看妹妹拾掇地怎么样了,来搭把手帮忙,两个哥哥在院中站着,彼此沉默着都没有说话,在这原本喜庆的时刻,大家都似乎隐隐地感到悲伤。
老李媳妇准备了几个家常菜,秀兰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堂屋里落寞的老李,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眼泪马上就要似洪水决堤一样喷薄而出,她迅速用手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疼痛感像电波一样急速传到大脑,眼泪被钻心的疼痛感强力压制了下来,聪明的秀兰知道此刻她若伤心,那么对于在危机中的家庭来说无疑是蒙上了一层前途不明的忧伤,只有她高高兴兴地出嫁了,整个家庭之舟才仿佛是在暴风雨中有了一座光明灯塔的指引。来到爹爹面前拉起他的手说:“我是去享福去了,又不是被卖了,你看你难过的样子,人家都是陪嫁丫鬟,难不成你这个老丈人也要去陪嫁不成?”老李看着女儿汪汪如水的眼底漏出一丝的俏皮,还有一丝淡淡的云雾,他不知道那眼底的云雾究竟是什么?但是她明白女儿此时的心意,便摆摆手说:“是呀!女大不中留啊。”两个人彼此传递一个俏皮的眼神,大家都不敢长久地注视对方,深怕在下一秒钟眼底不自觉流露的悲伤让对方捕捉到。
此时儿媳妇们已经端好了饭菜,一家七口人围坐在堂屋的桌前,老李独自坐在东侧,秀兰挨着爹爹坐在南侧,旁边坐着老李媳妇,两个儿子媳妇分别坐在北侧和西侧,在老李的开动下大家开始各自吃饭,老李媳妇不停地给坐在旁边的秀兰夹菜,秀兰只是笑着看看娘,席间特别安静,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深怕说错话惹的全家人都伤心。
吃过饭王媒婆领着一顶轿子停在老李家门口,一阵寒暄过后,秀兰盖着红盖头由王媒婆领着出了家门,嫂子们都牵着秀兰的手把她送到轿子上,老李仍旧坐在堂屋里没有出来,老李媳妇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女儿上轿的背影,用手偷偷地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