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伟大并不是他毫无缺点,他的伟大在于对于人包括自己都不留情面的批判反思,批判别人是容易的,反思自己则是如此的困难。反思自己大多数时候是一种痛苦,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自身生理的防御机制总会在这个时刻阻碍刮骨的痛楚,转移、遗忘成了自然的反应。完美的存在只限于上帝,希腊众神有人的贪念、激情,宙斯爱慕欧罗巴而化身为牡牛,不顾妻子赫拉的嫉妒,引诱了欧罗巴,中国神话等级森严,表面的无欲无求掩盖着集体利益、功名的追求,没有完美的概念。只有坚信完美的存在,才会正视自身,无惧他人及自己的评价,因为错误是难免的,坚持向着完满不断前行的信念,并不断付出,这才是伟人。
「当我激情满怀时,我有时会找到要说的话;但是,在日常谈话时,我脑子闭塞,找不到任何的话说。我觉得日常的谈话简直难以忍受,唯一的原因就是没话找话。」
我们寻找共同的话题来进行日常聊天,比较尴尬的是在所谓的正式场合,你的发言会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而我又缺少谈话的技巧,诸如避重就轻、岔开话题等等都与我无缘,更不谈使用冠冕堂皇的言辞来掩饰矛盾的高级技巧了。我常常听的的是一头雾水,而旁人却表现出理解并侃侃而谈,以至于我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可能我太注重表达观点的方法了,对主题没有相应的论证,对我而言是不可思议的。或者我听的神游天外,虽然与讲话者有眼神交流,并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是讲话者观点不清楚,相反他有着强有力的数据、事实来证明,差别在于有不同的前提条件。如果这两种情况出现在日常聊天,我会非常感兴趣,也许不是共同的话题,但对于表明观点的方法进行争辩,这足够拯救尬聊了。可悲的是正式场合只有固定的讲话者与倾听者,这种讲话者与倾听者不能与日常聊天一样,可以互相转换身份,因而我常常张口结舌,一两句话就结束,当然这也与我不善于表达有很大的关系。
「一个是非常炽热的气质、狂热冲动的激情;另一个是迟钝、困惑的思想,总是过后而知。好像我的心和思想不是属于同一个人似的。我的感情急如闪电,涌入心中,可是,它并没有照亮我,反而使我激动、眩晕。我什么都感觉得到,可又什么也看不到。我激奋,但却愚笨,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思考。令人惊奇的是,只要给我以充分的时间,我是很有头脑,能够深入细致地分析的。从容不迫时,我能对答如流;但一着急,就做不出什么像样儿的事,也说不出恰如其分的话来。我通过书信能说出极其精彩的话……」
我如果静下心,将思想诉诸于笔端,就能从最浅薄的出发,慢慢往核心深入,也许离事物的本质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不过这条深入的小路是我披荆斩棘发掘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还是值得骄傲的。通过文字的记录,我就能在处于平常生存状态时、脱离思考的状态时,发现另一个我的轨迹,是怎样走入、是怎样误入歧途、是怎样停滞不前。我也是属于后知后觉的人,言语上的辩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双方都是为着自己的观点而战,辩论是实时性的,大脑不可能瞬间通过对方的反驳就能够深入本质并用语言表达,除非是有准备的辩论赛。理想状态下,双方都是以各自平常深思熟虑的并习以为常的来进行辩护,如果真的碰撞出来火花,这火花就是火种,只有细心呵护才不会熄灭,只有不停加薪才会壮大宏伟。
「我的想象只有在我境况最差时才多姿多彩,但当我周围的一切都笑逐颜开之时,却又没了情趣,这真是怪事一桩。我那差劲的脑袋无法屈从现实事物,它不会美化,只想创造。真实的事物顶多在我脑子里被如实地描绘出来。它只会装点想象中的事物。如果想描写春天,我就必须置身冬季;如果想描绘一片美景,我就必须固于斗室。我曾说过上百次,如果被投进巴士底狱,我将会在狱中绘出表现自由的画来。」
对我来说,抑郁伤感的状态才是感官、情绪最敏锐的时候,但这种低沉的情绪有害于身体健康,长此以往,势必对生理、心理造成越来越深的伤害。然而我需要这种病态,耽于口腹之欲、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是无法忍受的,有种执念时时提醒自己已时日无多,让我焦虑不堪。卢梭深入骨髓的反抗权威、向往自由、乐观理想注定他处于窘境时会愈来愈勇,而我的悲观思想也注定我必须以病态才能进入,积极的生活状态只限于生存,让我无奈的是积极的状态占了生命的十之八九。
「该由读者来把这些因素聚集起来,再确定它们组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结论应由读者来下,如果读者弄错了,那一切错误全是读者的事。然而,为此目的,我的叙述光忠实还不够,还必须详尽。事情的重要与否不取决于我,我应该把它们统统讲出来,让读者去取舍。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是鼓足勇气是,我对自己的工作却是不会不满意的。“在这一点上,我只有一件事觉得担心:不是怕说得太多,或者是在撒谎,而是怕没全说出来,把一些真相给隐瞒了。」
正如卢梭的原则,整本书没有出现关于自己是什么人的结论,只有少量的诸如“愚蠢”“疯癫”之类的形容词,这是他站在晚年角度对于年轻时的自嘲,但书中没有一丝懊悔的情绪,就是自嘲,他也是以读者的身份来进行。在他叙述的场景下,好的、坏的命运是无法避免的,可能这是我作为旁观者对既定事实的错觉,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的一生,人的一生决定了书的文字,书的文字无法更改,就如他的人生无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