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带着淡淡的金色外衣,慢慢的走向了山的另一边。
而一抹淡淡的透着些许冷清的蓝色光辉,却从山的这一边冲上了天际,宛若一道光柱,托起了这茫茫天穹和这漫天繁星。
低矮的草丛间,蛙鸣蝉叫依然不绝于耳。
光滑如镜的湖面上,时而飞起细小的的萤虫,尾部带着一点又一点温馨的橘黄色。
夜幕之上,一轮朦胧的弯月,静静的守候在那里。
斑驳而且参差不齐的深灰或浅灰的痕迹,时而交换着彼此的位置。大地上深浅交错的光影,也在不停的轮回。
碧绿色软软的草甸,坐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夜风微启,吹动了身上的长裙,柔软轻薄,宛如纱织。
许久不曾上身的衣服,再次穿起,竟然多了几分陌生的气息。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想以前的事情了,以前的欢乐时光,以前的甜美与温馨,以前的一切一切,也包括萧柳...
好久未见他了,心里的思念也未曾有过一天的停止,可是彼此已经不再需要了吧。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依旧对我温柔如水,而下一刻却属于了别的女子,拥着她入梦。
也许不久,我就真的会崩溃...
雨,毫无预兆。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我心中的那片有些荒芜的田地,也落下了雨滴。但那片心海,即便有雨水的滋润,也再难恢复到丰沛充盈了吧...
“啊!”一声惊呼,手中采药的竹篮子跌落在地上,脚也未在木架子上放平稳,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坠落地面,白衣如雪,却多了几缕尘土与泥渍。
“这孩子真是的!我就是叫了你一声,怎么给你吓成了这个样子!”林大婶一边扶我起来,一边收拾着散落的草药,还不忘替我掸掸身上的泥土与草屑。
“您那么高的声音,可真是把我吓着了呢!”我勉强地笑着说到,下一刻林大婶的脸上就换了一副很不自然的表情。
“雪儿,那边有个男人找你,说是你的相公,快过去看看吧!”林大婶便说边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远远的碧空如洗的明媚之色,长身玉立,与天地仿佛融为一体,淡金色的长袍,但金色的束发丝带,向天地万物显示着高贵与桀骜之气,依旧是那个平和之中不失霸气的萧柳...
“你欺负人,你欺负我施展不出武功,你...呜...呜呜...你欺负人...呜...”我坐在清凉得有些寒冷的青色石板上,捂着刚刚被他弄疼的左肩,泪水如断线之珍珠,滚滚而下。
“你闭嘴!哭哭哭,除了哭,你还知道什么!”暴怒的声音几乎震破了耳膜。
萧柳双手放在背后,愠怒的表情吓煞旁人。
我心中早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萧柳对我的不辞而别必定是恨之入骨了。可更令我不能理解的是,把我再次带回来,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吗,就是为了满足他要报复的心理吗...
“你宁可在那样的地方住下去,也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萧柳语气突然间变得平静了下来,而这份平静背后竟然给人一种淡淡的哀伤。
我扶着床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眼神专注地看着萧柳,嘴唇微微的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天边渐渐泛出了亮闪闪的白光,朱红色的高墙透出几分威慑之气,让人心里有些憋闷,也有些许的恐惧。
淡金色的琉璃瓦,更加显示出了那种令人眩目的光彩,那种近乎残酷的光芒。
虽然只是王府而并非皇宫,却也显得那样华贵与近乎梦幻...
“我...如果没有你...我永远都是孤独的...雁儿...你真的忍心...忍心看我如此吗?”萧柳双手用力的扶住我的双肩,捏得我微微有些发痛。
慢慢地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冷峻又有几分伤感的面孔,我的心也变得很疼。
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让我甚至已经不忍心再去看,却又无法低下头。
因为眼中充盈着水花,一动就会跌落...
“林大婶,我要回城里去了!他...他来接我了。”我声音很小地说着。
内心深处其实真的很矛盾,既想回到萧柳的身边,又害怕会见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
“哟!那可是好事儿啊...雪儿姑娘,我看见你那男人可是真不赖...自己发达了还能想着来接你...快!收拾收拾回去吧,啊!别再和他闹别扭了啊!”
林大婶听后,甚至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喜笑颜开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双手,拍着我的手。
“嗯!”我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声音很低沉的说着,“谢谢您,大婶...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常来看您的!”
慢慢地转头看向屋外,令我倍感惊讶的是,萧柳竟然挽起了长长的衣袂,蹲在地上,逗着一个刚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男孩儿。
他脸上的那种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确实可以胜过一切人间的驱寒良药啊...
“雪妃娘娘,奴婢帮您把这个拿下去吧!”一个小丫头卷起门帘,柔细的声音虽然好听,却不让人喜欢。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什么雪妃,也不是什么娘娘!”我用力的拧紧着自己的眉头,极不情愿的说着,她刚刚卷起帘子,一种燥热的气息顿时钻了进来。
树荫斑驳,几乎遮挡了全部的阳光,可以就有劲头十足的光剑,穿透了密密层层的相互交错的叶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可是皇...王爷吩咐的!”小丫头有些口吃的说了一句,不自然的表情显露无遗。
“哼...他明明已经是做了皇帝的人,你何必还称呼他为王爷呢,更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累不累!”不知怎么的,那股无名火让我有些口不择言,无端的去责怪一个小丫鬟。
这里依旧是那个定亲王府,我有些不解,已经成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拥有者,为何还要蜷缩在相对狭小的这个空间里呢...
转会神思,身边除了湿热的潮气,其余全无。
于是我慢慢的踱步到了院子里,呼吸一下与屋中并无太多不同的气息。
翠绿色的枝梢,高耸如云的密叶,带着潮湿气息的若有若无的风,四散飘逸,叽叽喳喳的鸟鸣神充斥着整个院落。
其实环境的变化并没有给我过多的感受,只要不碰见萧柳,心中那汪平静的湖水便可保持原状,而他一旦出现,那种复杂到极致的情致便会肆虐而来...
萧柳...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在一个万里无云,又燥热的无风的日子里,我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让我忧国不堪回忆的地方——萧氏皇宫。
那个象征着庄严与威仪的世界,充斥着陌生的味道,与危险的气息。然而这次回来,却完全不同。
我加快脚步,跟在萧柳的身后,依旧是被落下了不近的距离,身边嘈杂的脚步声,搅得我有些头晕目眩。
甬道间肆意伸展的深绿色的枝条,无意间划到了我的脸颊,于是我只有本能的惊呼着疼痛。
而下一刻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个样子...让我...让我怎么能丢下你...”萧柳的声音已经略微感觉有些陌生了,但是依旧充满了怜惜与疼爱。
只是那根刺永远也无法拔掉,眼前这个男子不仅仅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片刻之后,无风的天气里,突然间闪过了一丝清凉的气息,吹落了几片浅紫色的花瓣,同时也带走了腮边湿湿的水韵。
一股淡淡的芝麻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引得人食欲大起。
六枚圆乎乎的胖胖的球体,有序的排列在碗中,乳白色中泛出隐隐约约几分芝麻的黑色。
碗的外侧绘着天青色的云纹,淡雅古朴的气息不言自明,瓷碗胎质紧密,绘画图案也是十分精致。
只是炉火旁边的人儿,面无表情的似乎是在发愣,然而那纤细如葱白的手指,又在机械般的翻动着灶中的木柴火。
火神放肆的舞蹈着,舔舐着淡绿色的裙摆,不断的上升、缠绕,释放着自己的能量,而衣裙的主人却浑然不知。
“哎哟,我的妈呀!干什么这是?你不会做饭就别来这里搅和,行不行啊!”一个中年大婶惊声的尖叫着,一脸愤怒的表情,“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衣着并非普通百姓的那种,华丽之中流露着几分庸俗之气。
她的手力气很大,重重地拍打着裙角,我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已经烧得焦糊的衣裙,我真的有些无奈,脸上渐渐的浮现出自嘲的笑意。
没有武功,没有亲人,我是不是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废物。
炎炎夏日,午后的阳光更加强烈,带着霸道的烧灼感,袭击者整片大地。
窗边的台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时令植物,只是此刻望去却显得有些萎靡。
浅浅的蓝色,柔和的紫色,淡淡的绿色,仿佛已承受不住炽烈的金光,慢慢的低下头,仿佛在寻找一个藏身之所。
不忍心见到枯萎死去的花朵,于是伸出双手,把它们一盆盆抱进了屋中,一个同样并不算的上是清凉的地方。
屋中两只硕大的木桶,塞满了还依稀冒着白烟的冰块,可是对热气却仿佛没有阻挡的作用。
洗干净了双手,刚刚准备午睡,却被院落中那渐渐清晰的鞭子声吵得睡意全无了。
“哎哟,我的傻女儿!这是什么地方?你如果连那样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以后可就有你好受的了!哼!”一个带着焦急与气恼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音调,应该是当今皇上萧柳召进宫里来的大臣吧,可是他口中的女儿又是谁呢...